三月伊始,春寒尚未散尽,梨花却已按捺不住,在枝头盈盈绽放,如云似雪,将宫苑装点得素雅清幽。
笪明越身着一袭墨色常服,身姿挺拔,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几枝新摘的梨花。那梨花花瓣娇嫩,带着清晨的露珠,在微光下闪烁,仿佛细碎的玉珠。他步履匆匆,满心欢喜地朝着寝殿走去,似是想第一时间将这春景的馈赠与屋内那人分享。
刚踏入寝殿,笪明越的脚步便猛地顿住,手中的梨花差点掉落。只见原本应该平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人,此刻正侧身靠在床边,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她的目光穿越殿内光影,直直地落在笪明越身上,温柔如水,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又似将这多日的思念都凝在了这一眼之中。
笪明越瞬间呆立在原地,手中的梨花枝微微颤抖,有几瓣娇嫩的花瓣簌簌飘落,他仿若置身梦境,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直到那熟悉而又久违的温柔嗓音轻轻响起:“卿卿,你来了。”
笪明越这才如梦初醒,疾步向前,将梨花随意置于一旁桌案,几步跨到床前,双手紧紧握住颜桎的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惊喜:“昭昭,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
颜桎感受着来自笪明越掌心的炽热温度,眼中笑意盈盈,轻声说道:“我方才一睁眼,没见到你,心里正空落落的,幸好,你很快就来了。”
笪明越眼眶微红,仔细端详着颜桎,见她气色虽还有些虚弱,却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心中的巨石这才落了地。
他轻轻扶着颜桎坐起身,又拿过软枕垫在她身后,让她靠得舒服些,这才说道:“你昏迷的这些时日,我每日都盼着你能醒来,如今梨花开了,我想着你定是喜欢,便摘了来,想给你添些春日的意趣,没成想,你竟提前醒了,这定是上天垂怜。”
颜桎抬手,轻轻抚上笪明越略显憔悴的面庞,心疼道:“瞧你,都瘦了,这些日子照顾我,辛苦你了。”笪明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笑道:“只要你能醒来,一切都值得。”
此时,窗外微风拂过,梨花花瓣随风飘入殿内,悠悠落在二人肩头,仿若为这重逢的喜悦镀上了一层浪漫的光晕。
笪明越像是突然被什么念头击中,匆忙起身,快步走到屋内的柜子旁,一番翻找后,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他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香囊,香囊上的绣纹走线稍显凌乱,针脚也不太均匀,显然出自新手。
他轻轻拿起香囊,转身走回床边,在颜桎略带疑惑的目光中,温柔且小心地将香囊系在她的腰间,轻声说道:“昭昭,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虽不精美,却承载着我的心意,愿它能如我所愿,护你岁岁安康。”
颜桎垂眸,手指轻轻抚过香囊上歪歪扭扭的绣纹,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片刻后,她抬眼看向笪明越,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打趣道:“这绣工瞧着这般生疏,针法毫无章法,该不会是你亲手为我绣的吧?”言语间虽带着几分调侃,可看向笪明越的眼神里却满是爱意与感动,仿若这略显粗糙的香囊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笪明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耳朵尖也微微泛红,他轻咳一声,避开颜桎探寻的目光,低声说道:“确是我绣的,我自知手艺不佳,怕你笑话,本想着等练好了再给你,可这些日子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心里着急,就盼着它能陪着你,给你带来好运,让你快些醒来……”说着,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像是陷入了那些担惊受怕的回忆里。
颜桎心中一暖,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她轻轻拉过笪明越的手,将脸颊贴在上面蹭了蹭,柔声道:“傻瓜,我怎会笑话你,这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又拿起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尽管绣工粗糙,但香料的味道淡雅宜人,让人心旷神怡,“你看,这香料选得极好,闻着就让人安心,定是你费了心思的。”
笪明越看着颜桎珍视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他挨着颜桎坐下,手臂轻轻环过她的肩,轻声说道:“为了选这香料,我可没少费周折,听闻这几种香料混合,有宁神静气之效,想着你昏迷着,或许能有些助益。只要是对你有益的,再麻烦我也愿意。”
颜桎靠在笪明越怀里,手指还在把玩着香囊,感慨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虽昏迷着,却好似能感知到你在身边,一直守着我,叫我怎能不感动。”
笪明越收紧手臂,下巴抵在颜桎头顶,呢喃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你能醒来,便是老天对我最大的眷顾。往后,我定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苦。”
……
明崇九年,春和景明,恰是万象更新之时,皇宫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处处洋溢着喜庆之气。这一日,笪明越身着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明黄色龙袍,袍上绣金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似欲腾飞九霄,头戴十二旒冕,每旒珍珠晶莹剔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更衬得他威严赫赫。
朝堂之上,众大臣身着朝服,分班而立,皆屏息敛息,静待圣谕。
笪明越稳步踏上丹陛,身姿笔挺如松,他目光深邃而坚定,缓缓扫视过台下一众臣子,手中展开一卷明黄圣旨,圣旨上的金龙刺绣在日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清了清嗓子,他以沉稳且洪亮的嗓音宣告:“朕,笪明越,承蒙上天庇佑,端坐大宝,今有江氏一族的明珠江梨初,温婉贤良、才情出众,且于朕艰难之时不离不弃,相伴同行,共克时艰。朕念其深情厚谊,感其品德高厚,特于今日,昭告四海九州,立江梨初为皇后,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顿了顿,笪明越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字字掷地有声:“朕在此郑重起誓,自今日起,朕此生绝不纳妾,唯愿与皇后携手走过岁岁年年,一生一世一双人,共享人间繁华,同担岁月沧桑。朕意已决,望诸爱卿谨遵朕命,共贺此盛事。”
旨意宣读完毕,朝堂先是短暂的寂静,继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声浪滚滚,直震云霄。
此消息迅速传遍大江南北,无论是繁华京城的市井街巷,还是偏远乡野的茅屋村落,百姓们皆奔走相告,啧啧称奇,感慨皇帝的深情不渝,亦对江梨初的尊崇地位欣羡不已,成为坊间传颂不绝的佳话美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正此时,帝后寝宫,有人新婚燕尔,洞房花烛,新人夜半低语,耳鬓厮磨,摇曳的红烛照在窗户上,直至天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