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敬川会突然提出开酒坊的主意。她秀眉微蹙,轻声问道:“酒坊?小郎君是何意?”
一旁的苏有力神色凝重,显然对此事颇为忧虑。他拱手道:“小郎君,此事万万不可鲁莽。如今整个绛州府,七成以上的酒楼与百姓,皆饮郑家陈酿。
郑氏酒坊在河东声名显赫,宾客早已习惯其口味,若贸然更换,恐生变故,引人不满。”
婉娘听罢,也轻轻点头。郑家陈酿经营多年,早已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
贸然推出新酒,确实风险不小。
敬川却是不以为意,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轻拍了拍毛驴背上的酒坛,眼神笃定得很:“郑家酒坊独大?那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没见过真正的对手。
等咱这‘老白汾’一亮相,别说郑家,连王家、李家也得赔到姥姥家。”
“老白汾?”
婉娘和苏有力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什么酒?从没听说过!
靠这坛子来撼动郑家酒坊的江山?疯了吧!
“小郎君,恕某直言——这酿酒可不是炒菜,讲究门道儿呢!”苏有力语重心长地劝道,“郑家世代酿酒,工艺老道,口感醇厚,早已养熟了整座绛州的嘴。
普通人酿的酒,要么寡淡无味,要么辛辣呛喉,客人喝上一口,转身就走,哪能斗得过郑家?”
敬川听了,却只是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从苏记门口拎了两只空碗,又麻利地取下一坛私酿,手起刀落,拍开封皮。
刹那间——
酒香四溢,瞬间冲破街头巷尾的浓重羊汤味,直往鼻端钻去。
香气清冽而醇厚,像一只无形的手勾着人的魂,让人忍不住想凑近再多闻几口。
苏有力刚想再说什么,鼻翼微微一颤,猛地顿住,眉头一挑:“这……这是什么酒?”
“都说了,是老白汾。”敬川笑眯眯地把两碗酒递了过去,语气自信得很,“赶紧尝尝,再说能不能卖出去。”
婉娘接过酒碗,微微低头轻嗅,一股清冽醇厚的香气便钻入鼻端,让人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仿佛光是闻着便已微醺。
她轻轻抿了一口,酒液柔滑入喉,醇香四溢,尾调竟透着一丝甘甜,回味悠长。
这酒比郑家陈酿少了几分沉重厚实,却多了一种轻盈爽净,恍若山泉过喉,沁人心脾。
苏有力虽心存疑虑,但见婉娘神色讶然,心痒难耐,也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片刻后,他双眼陡然睁大,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感受着舌尖的余韵,半晌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酒……这酒竟如此清冽!而且比郑家陈酿还……呃,烈?”
敬川看着苏有力那又惊又喜,又有些发懵的神情,心里偷笑,悠然道:“当然烈,某这可是新工艺,比郑家陈酿烈了两杯还多。怎么,有没有一种灵魂被点燃的感觉?”
苏有力一听,瞬间回过神来,脸色微微一变,再次盯着碗里那澄澈的酒液,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坛潜伏已久的妖物。
他抬头望着敬川,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小郎君,这酒不会……把人喝傻吧?”
“傻倒是不至于,就是可能会让人明白人生的真谛。”敬川一本正经道,“比如一碗下肚,你会觉得这世道也没那么难了;两碗下肚,哪怕债主堵门你也能笑着请他喝一杯;三碗下肚,保管你觉得自己能单挑长安城门口的守军!”
苏有力听得嘴角狂抽,而婉娘则是掩唇轻笑,眼中闪烁着兴味:“这倒确实是种难得的好酒。”
苏有力忍不住又嗅了嗅碗里的酒香,纠结地挠了挠头:“可话说回来,这酒虽好,可郑家陈酿经营多年,百姓早已习惯了它的口感,咱们要是贸然换酒,恐怕会流失不少熟客。”
敬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拍拍酒坛子,眯眼道:“放心,郑家陈酿的确老道,但老道未必比得过新潮。再说了,他家有的,咱家也有,他家没有的,咱家还有。咱这酒,不止要卖,还要卖出个名堂!”
婉娘略一沉思,缓缓点头:“小郎君可有具体章程?”
敬川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当然。既然是新酒,那就得用新法子来卖。”
他摇着酒坛子继续道:“咱们先推出温酒法,在苏记先试卖——只要客人在店里点一道特色菜,就送一小杯老白汾,免费让他们尝。等他们适应了这个酒劲,再推出正式售卖。”
婉娘听后,微微颔首,眼神越发赞许:“如此一来,倒也能逐步让百姓习惯这味道。”
“没错!”敬川挑眉一笑,信心满满地道,“郑家陈酿有的是老顾客,咱们要做的就是培养新顾客,让他们喝惯了咱们的酒,一旦适应了,郑家再想抢回去,可就难喽!”
苏有力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然而,当他再次看向酒碗时,眼神仍是有些复杂:“只是……这酒的后劲,恐怕得提醒客人悠着点儿。”
敬川哈哈一笑:“那是当然,咱们还得写个‘温馨提示’,比如——‘老白汾虽好,可不要贪杯,若觉身轻如燕,请立刻扶墙!’”
婉娘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苏有力则是咂咂嘴,苦笑着摇了摇头:“小郎君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敬川潇洒一摆手,扬眉道:“正是因为郑家太循规蹈矩,咱们才有机会嘛!等着吧,再过些时日,整个绛州,都会为这‘老白汾’痴迷!”
说罢,他抬头望向酒楼门外,目光深远,嘴角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一场关于酒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敬川正美滋滋地看着苏有力和婉娘被酒香勾得心痒,谁知苏有力突然蹦出来一句:“正好,郑家陈酿不知为何,最近涨价了,每斤五十文,整整比之前贵了二十文。咱这‘老白汾’推出的正是时候。”
话音一落,敬川的笑容一僵,差点没把手里的酒碗捏碎。
五十文一斤?
合着郑家这波操作,是给自己抬轿子来了?
他原本还想着凭借独一份的蒸馏工艺,把“老白汾”定价到一百文一斤,毕竟这是大唐前所未有的烈酒,物以稀为贵嘛,一百文都算业界良心价!
可现在听苏有力这么一说,敬川眼珠子一转,当即拍板:“三十文一斤,就这价,谁都别跟某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