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早已站满了人——杜君绰、马周、刘仁轨,甚至是长安四少,一个个板着脸,站得笔直,仿佛迎接天子驾到。
长孙兄妹下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刺史府。
然而,长孙皇后并未急着召见众人,而是在敬川的陪同下,先在府内四处转悠了一圈。
结果这一圈下来,长孙皇后只觉得目瞪口呆,李丽质兴奋得满院子乱跑,长孙无忌则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改造自己的府邸了。
这刺史府,别的不说,奢华程度竟比皇宫差不了多少!
琉璃门窗,比皇宫还通透!
自来水管道,皇宫没有的东西!
新式卫浴厨房,连李二都没享受过的高端配置!
满是奇巧家具的各类房间,一股子超前审美!
再加上风格独特的园林……
这哪是刺史府?这分明是小型行宫!
李丽质兴奋地在花园里打滚,长孙皇后则微微蹙眉,淡淡道:“小川子,你这刺史府可没少花钱吧?比本宫的丽正殿还要奢华许多。”
敬川后背顿时一凉,赶紧赔笑:“皇婶说笑了,都是下人们瞎折腾,上不得台面。”
这话不像夸奖,反倒像秋后算账的前奏啊!
长孙皇后却只是淡淡一笑,迈步朝正堂走去,随口道:“行了,没想为难你,别苦了百姓就好。”
敬川一听这话,立刻松了口气,心里忍不住感慨——
还好,脑袋保住了!
他带着长孙皇后一行人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刺史府。
长孙皇后对于这个“新家”相当满意。
虽说它比东宫要小一些,但在舒适度上,比东宫强了不止一筹。
她微微点头,朝敬川表示赞许,随即带着几分淡定和威严,径直朝正堂走去。
走进正堂,马周、刘仁轨、薛德音等绛州府的官员,以及从长安赶来的孔颖达、甄立言、阎立本等人,早已恭候多时。
由于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泄露,大家纷纷紧张得如坐针毡,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大事?
分宾主落座后,长孙皇后环视了一眼众人,缓缓开口:“本宫此次前来绛州并非出巡,算是来私访一趟。所以,诸位不必过于拘谨,往后在人前,就当本宫是敬刺史的婶娘便好。”
长孙皇后一番话瞬间为她的来访定了基调:私访!身份保密!
听得在座的官员纷纷松了口气,连忙点头称是。
接着,长孙皇后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本宫带了个好消息给诸位。圣上念及绛州府屡建奇功,特下诏将绛州升为中州。诸位在座的,皆是有功之臣,官职也都会晋升一级,享受中州的待遇。”
说完,她示意长孙无忌宣读李二亲笔所写的诏书。
长孙无忌声音铿锵有力地念完诏书后,在场的官员们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纷纷起身向长孙皇后谢恩。
这份见面礼可真是不轻。
敬川坐于长孙无忌下首,也是由衷的为每个人感到开心。
这不止是个人的荣耀,而是整个绛州未来的前景和荣光。
长孙皇后见众人神色激动,微微颔首,随即正色道:“本宫此次前来绛州,并非单纯探访,而是肩负陛下所托,有三桩要事需亲自过问。”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其一,绛州近年来发展迅速,诸多新式工坊崭露头角。陛下对此颇为关注,特令本宫亲自走访,以评估其成效,使其真正造福大唐,助力国势昌隆。”
她语气一转,继续道:“其二,民生教化乃立国之本。敬刺史在长安时曾编撰《语文·第一册》与《三百千》,本宫细加审阅后,深感此二书对启蒙育人、推广学识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故陛下已令全力推行,本宫此次也将督促此事,使其惠及天下。”
说到最后一项,她微微顿了一下,语气中似乎多了几分柔和:“其三,敬公忠烈殉国,陛下每每提及,皆深感痛惜,亦对其遗孤敬川多有挂念。敬川虽年少有为,但肩负重任,本宫此番前来,亦承陛下之命,对其加以教导与督促,使其早日成长,担负家国重任,不负敬公遗志。”
她语调平缓,然而殿内众人却听得心头一凛。
这一番话,说得明明白白——
皇后此行,既是调查视察,也是监督考察。
敬川嘴角微微抽搐,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背升起。
这哪是什么寻常的巡视?分明是监督加特训
接下来的日子,怕是别想清闲了……
讲完此行的目的,长孙皇后开始介绍随行官员。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微笑道:“这位是孔颖达,国子学博士,身兼丽质启蒙,同时也负责《语文》系列后续书籍的编撰。”
话音一落,敬川的心中顿时一沉。
他本来就已经有个王绩,现在又来个孔颖达,难不成刺史府以后要变成书院了?
他正想开口抱怨几句,却没想到,王绩却先一步站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皇后娘娘,实不相瞒,早些日子,老夫已经督促敬刺史编撰了《语文》、《算术》、《机械》和《格物》四本书,每本书都准备了三册,现已送到工坊去刊印,不久便可成书。”
“哦?”长孙皇后眼前一亮,顿时感到有些意外。“竟然如此?敢问先生名讳?”
王绩依旧是那副放浪不羁的模样,嘴角带着笑,答道:“老夫乃龙门王绩,王无功是也。”
“原来是王先生。”长孙皇后眯起眼睛,心中暗暗一惊,没想到敬川居然能请到这等德高望重的大儒,她对敬川的印象不由得又高了几分。
她心里暗想,这些书不仅册数多,而且涵盖了多方面的知识,真是非同小可。
“那么,样书可有?”她忍不住追问道。
王绩点了点头:“样书已送去刊印,劳烦皇后娘娘再耐心等几日。”
孔颖达此时插嘴道:“久闻王先生‘诗酒双绝’,有空还请不吝赐教。”
王绩笑道:“哪里哪里,老夫的虚名,早已被刺史娃娃的‘斗酒百诗’给压过去了,若要请教,倒不如去请教他。”
话音一落,长孙皇后和孔颖达同时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