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散应约去了宫中和阿瑾会面。
她和游不归被内侍迎着进了宫中,朝光帝和君后都在御书房,阿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云散进去时,刚好见到君后从宫女端着的托盘上取了一碗汤药。
“陛下,今日的药该喝了。”
君后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送到了朝光帝嘴边。
“梓童,两位仙人来了,你先退下吧,药放这便是,朕之后再喝。”朝光帝面色虚红地扭过头,没忍住咳了咳嗽。
云散和游不归入了座,和阿瑾一起看着这对帝后。
君后垂了垂眼睫,声音平稳:“臣妾若是走了,陛下又要嫌苦不喝了,若是陛下身子不见好,臣妾怎么安心?”
朝光帝面色似是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拗不过你,朕喝了便是。”
他端过汤碗,将汤勺拿开,在君后的视线下,慢慢将一碗药喝完了。
君后接过空碗放在侍女高举的托盘上,取出手帕为他擦了擦嘴,然后福了福身:“那臣妾先退下了。”
她极为周到,临走前也不忘对着云散三人道了别。
君后走后,朝光帝将一个奏折递给身边的太监公公,那公公又将奏折送到了阿瑾手上。
朝光帝眼底略显青黑,神思忧虑,缓声道:“朕派人打探了一番,那魔族异动每隔段时间就会出现,大概是边境一带,阿瑾,幸好来的是你,若是其他仙人,朕都不敢将这种事情直接道来。”
昨日阿瑾被迎进了宫,却被告知朝光帝派出的探子还未回来,需等那探子带回来消息后,再商议此事。
但阿瑾没想到,他等了一夜,居然还是个说不清囫囵的混消息。
若是脾气差或是性格傲的,搞不好就甩袖走人或者冷脸相向了。
“那边有魔族异动,却查不清原因对象,也不知行动的时间地点,下次在哪出现也无法预测。”
朝光帝神色歉疚。
明明是向仙人求助,却道不来具体线索。
“这是你爹最开始呈上来的,你且看看。”
阿瑾神色平静,翻开奏折看了看,道:“怎么发现是魔族的?”
按朝光帝所言,那魔族行踪缥缈难寻,行事也难以捉摸,人都找不到。
那朝光帝是如何确认一定是魔族为祸?
朝光帝咳了两声,虚弱道:“是你爹率先发现异常的,他去了边境,替朕收些盐税,结果发现几座城池出现了十几起命案,现场还有魔气残余。”
“朕也分不清魔族妖族,但你爹的话,朕向来不疑,更何况他有东陵家主给的仙器护身,朕也不得不信。”
云散听了一耳,若有所思地看向阿瑾。
朝光帝言语间,对阿瑾及其父亲似是极为亲近信任,但阿瑾复姓东陵,东陵主族一定没在这,那是有旁宗支系在凤国吗?
还有朝光帝,似乎显得过于忧心了。
边境之城因魔族起了几起命案,按道理说,先求助临近修仙宗门,请他们处理为好。
那些宗门查探的同时,顺便也就揽下了上报四大宗门的活儿,若是事小,解决了最好,若是事大,天行宗那些四大宗门也省得派阿瑾来探路费事了,直接指个厉害的出马就行。
阿瑾看完了奏折,狠狠皱了皱眉,他转手一扔,丢向了云散:“你们看看。”
云散接过打开,迅速略过了前面繁冗的废话,目光落在了几行重点文字上:
『……死者皆乃边陲要员,侍君忠心耿耿……军无统帅,军心浮动……羽国觊觎已久,心怀叵测,朝中两派相争已久……战事迫在眉睫,臣忧蛮国与妖魔勾结,祸乱于此……』
云散看完,心里猛地一沉,她将奏折递给游不归,和阿瑾对上了眼。
——大事不好。
两人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相同的凝重。
先前她还觉得朝光帝失了帝王稳重,如今看来,他直接求助四大宗门,倒是一点没错了。
游不归最后一个看完,但看完后,也是眼带讶异:“十几起命案的死者,都是守边将领?”
守边将领身死与魔族作乱这两个事,分开来看都不算大事。
若是只有前者,那是凤国自己的国事问题。
重要的守军将领死了,大概率是内部叛乱通敌。
若是只有后者,修仙宗门便如常除魔卫道。
但两个事发生在一起,就不得不让人联想推测了。
朝光帝点了点头,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是,不瞒仙人,凤国如今内忧外患。先前皇兄在位时,凤国国况好转了些许,但皇兄与凤老将军那一役后,国库因支持行军空虚无比,百姓家中的劳力也无法补足,凤国境况再度急转其下,朕即位后,虽尽力治国,但也未能让凤国恢复过往模样。”
“凤国支撑已是不易,羽国又再度来犯,近来频频骚扰本国边境,朝中也为是否要应战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如今守边将领遭遇不测,还疑似魔族所为,朕恐羽国勾结魔族,不慎为祸人间,情急之下,便不顾规矩扰了天行仙宗。”
修仙界有一通识,修仙者不可无故插入凡间之事。
天道于冥冥中已经刻定了看不见的规则:修仙者虽得天之庇佑,有幸挑战仙途,但不可对凡尘因缘插手干预。
两相共处,高者不可僭越尘世之门,方能血脉延续,你我互补,人间得以不荒芜。
正如修仙者寿命绵长无尽,却极易身死道消,神魂俱灭,但凡人虽然寿短,却可入轮回之道,再得新生。
魔族虽然为修仙界所不容,但也是逆天修道之族,断不可插手。
修仙界的宗门弟子,也是为护这一规则才接取任务,除妖降魔,铲除异修。
眼下羽国要进攻凤国,本是凡间国家之争,皆有命数。
但羽国若是借用魔族之力,很有可能会玩火自焚,魔族不可控后,灭国灭城便是一种可能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