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郎急急往后躲,那刀落了个空。
“宋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三郎何时得罪过你?”
沈三郎快跑几步,躲在宋易安身后,疾呼:“宋执政,便这般纵妻行凶吗?!”
他看向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星奴,心疼不已,平日里他都舍不得动星奴丝毫。
范紫芙身子弱,这番闹腾,让她喘气连连,饶是这般,她又举起小刀,冲向沈三郎。
“芙儿,发生何事?当心些。”宋易安抓住她的手,那小刀原是没开刃的。
自卫州后,他便让莫辞开了刃。
便是担心,再发生万家那腌臜事,她却没法自保。
如今却怕利刃划伤她自己。
“宋易安放开我,我要宰了这畜牲!”范紫芙发狂道:“他既爱弄小倌儿,为何要磋磨宋宜锁!”
“宋易安,你阿姐早已被他逼疯了!”
“什么?这……”不等宋易安说话,宋晏川冲上前,大惊:“沈三郎,你好男风?”
沈三郎面色大变,宋宜那妇人竟敢将此事说出来!
她不要命了!
“胡说!”沈三郎大呼:“你宋家狼子野心,定是说动宋宜,污蔑我沈府!”
“污蔑?”宋易安转身,面色阴沉,眸光狠厉,一字一字挤出牙缝:“我夫人从未污蔑过任何人。”
“沈三郎,你竟敢这般待我阿姐!”
范紫芙只觉手中一空,不过眼前冷光一闪,便听沈三郎惨叫声响破天际。
她眉头一跳,看向宋易安,却见他满脸阴鸷,唇薄抿成一条线。
那小刀在他手中滴血。
莫说她,宋晏川与宋景云亦是骇然失色。
“长兄。”宋景云喃喃道。
“长兄,你这……哎……快去请郎中。”宋晏川皱眉闭眼,不忍直视沈三郎如今惨状。
“宋……啊……”沈三郎捂着下身,痛苦嘶吼:“宋易安,你敢动私刑!”
“我定……啊……快救我……”沈三郎又痛又怕。
他不敢往下看,只怕掉出一截东西来。
宋易安通身深寒,逼得旁人不敢接近。
这府上,胡闹之人许多,唯有他冷静自处。
如今……
范紫芙将那小刀拿过来,用丝帕擦了擦刀身的血,冷然道:“传郎中费时,三郎便等着吧。若等不了,这冰雪冷冻止血。”
宋宜尚不知脱险否,他凭何能得医治。
“易安。”她抚上宋易安捏成拳的手,柔声说:“去看看阿姐。”
宋易安全身绷紧,回头,见她满脸温和,方才逐渐放松。
“不是,长兄,这……你走了,这如何处理啊!”宋晏川急切道。
生怕这作恶两人甩手不管。
他可没动过手。
“二哥,眼下阿姐才是紧要的,让奴仆守着这两人。”宋景云上前拉住宋晏川。
宋易安看向沈三郎,冷然道:“莫辞,去吕府,找云策带人前来。”
“沈三郎虐妻索财,私德败坏,沈家坐视不管,助纣为虐,宋府不屑与之为伍,宋宜与其和离!”
卧倒在地的沈三郎,惨然恶笑:“宋易安,即便你是副相又如何?我朝律令,不得杀士大夫,女子不得主动提和离!”
“你以为今日之事,你瞒得住?”沈三郎忍痛怒吼:“今日之辱,我定要在宋宜身上千万倍讨回来!”
宋易安死盯着沈三郎,走上前蹲下,说:“以往,我以为凡事有个章法规矩,所有事都皆以其为准则。”
“可梦里,却不是这般,我从未行差踏错,却依旧万劫不复。”
“既是如此。”宋易安按住他身下,咬牙道:“我还顾这章法为何?”
“啊!”沈三郎不察他竟补刀下此狠手,痛得晕厥过去。
宋易安站起身,冷眼看向宋晏川,说:“二弟,你亦是宋家人,阿姐自幼对你亦有照拂。”
“今日,受辱的是阿姐。往后,便会是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当知晓。”
“沈家买卖官位之事,你既知晓,定能与云策说得更多。”
宋晏川一怔,这……长兄知道。
难怪先前在书房,他一直询问沈三郎为官往事,原以为是关心,却是在找漏洞!
“大娘子,张郎中与陈郎中都去了松鹤院。”石竹急色从外间走来,一进院被这场景震住,却不忘禀告。
“易安。”范紫芙收起小刀,上前唤道。
宋易安转身,看向她的手问:“可有受伤?”
范紫芙摇摇头,不过是先前宋宜的血。
两人携手出了院门,朝松鹤院走去。
只,临走前,范紫芙狠狠踩了沈三郎裆下几脚。
破烂玩意儿!
宋晏川与宋景云大眼瞪小眼。
“景云……”宋晏川才开口。
宋景云总算反应过来了,连忙提脚追出去:“二哥,你且听长兄的话,等着吕大人过来。”
“若是沈三郎今日平安出了宋府,恐怕沈老太爷要发难,你那谋官之事亦泡汤了。”
宋晏川眼瞅着平日里优雅少年,脚底抹油,转瞬不见了。
看向这一昏一伤,仰天长叹:“天老爷,这都怎么个事啊!”
去松鹤院路途中。
范紫芙偷眼打量宋易安,只觉他今日格外高大威猛。
“莫担心,我心里有数。”宋易安却以为她为如何收场而担忧。
“我不担心。”范紫芙扬扬眉。
她不过就是捅了那小倌一刀,死不了。
沈三郎……可是他动得手。
宋易安突然发疯,让她顿生战友之感。
“不过,易安,我方才听你提到梦中,是何意?”范紫芙忽而想到。
宋易安眸光微闪,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只……觉前生如梦,对眼下有些顿悟。”宋易安搪塞道。
范紫芙停足,踮脚拍了拍他肩,赞赏:“宋易安,你可算是明白了,这人生在世不过几十载,你既行革新之事,便莫要把自己箍在方圆里。”
“这骂名已背,多一分少一分有何区别?不如……”范紫芙眉一挑,嘴一咧:“走一步疯一步,实在不行死半路。”
“管旁人做甚?自己爽便足够!”
宋易安低头见满脸血污的小娘子,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你便一点不担心如何收场?”他问。
范紫芙唇角咧得更大了:“你既敢动手,便已有对策。”
“我是疯,不是傻。沈三郎是沈家的软肋,沈家便是整顿各州官员的突破口。”
“既然这新政因人受阻,那便拿人开刀,这般繁冗的士大夫树枝须得修剪一二了。”
明面上,沈老太爷讲学育人。
私底下,司马府授意沈家举荐进士,安插官员。
这张网在汴京许多年,宋易安要布新政,自然得荡平阻碍。
“芙儿真乃当世孔明。”宋易安只觉她那狡黠的眸中藏着许多秘密。
“不敢当。宋易安,我可助你一臂之力。”范紫芙带着算计说:“释明想来亦在返程中。”
释明?
那个满嘴胡言的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