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的夜里，永通钱庄后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死...死人了！"；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地从地窖里冲出来，脸色惨白。
深夜，程明远带着衙役赶到现场。地窖里燃着火把，照亮了阴暗潮湿的空间。角落里，一具无头女尸倒在一堆麻袋之间，身上的绫罗绸缎已经被血浸透。
"；是小苹..."；赵掌柜瘫坐在台阶上，声音颤抖，"；是我的小妾..."；
程明远蹲下身查看尸体。死者穿着华贵的织金褙子，手腕上戴着翡翠镯子，显然生前备受宠爱。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右手紧握着什么东西。
"；仵作。"；程明远示意。
仵作上前检查："；死者颈部切口平整，应是利器所致。死亡时间约在一个时辰之前。咦？"；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死者手中的纸张，"；这似乎是波斯文..."；
程明远接过那页泛黄的信纸。虽然看不懂波斯文字，但他注意到信纸上有几个用汉字标注的数字，其中赫然写着"；八万贯"；。更重要的是，空气中飘荡着那股熟悉的龙涎香。
"；赵掌柜，"；程明远转向仍在发抖的赵掌柜，"；小苹平日可有外出？"；
"；她...她很少出门，"；赵掌柜擦着冷汗，"；不过最近常去后院的凉亭，说是赏雪..."；
"；后院可有外人进出？"；
"；这..."；赵掌柜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王铮快步走来："；大人，东家赵世贤到了。"；
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人大步走入地窖。赵世贤相貌堂堂，举止从容，只是眼神闪烁，似乎在极力掩饰什么。
"；程大人，"；他拱手道，"；深夜打扰，实在抱歉。这件事交给我们钱庄处理便是，不必劳动官府..."；
"；赵东家，"；程明远打断他的话，"；你可认得这个？"；他举起那页波斯文书信。
赵世贤的瞳孔猛地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不过是些商贾往来的文书，有何特别？"；
"；是么？"；程明远意味深长地说，"；那为何信上会提到八万贯？这个数目，正好是刘掌柜借的数额。"；
赵世贤脸色微变："；程大人何出此言？"；
"；三天前，裕泰号的刘掌柜死在库房里。他生前最后一笔借款，正是从你们永通钱庄借的八万贯。现在，你的小妾手里握着一封提到同样数额的波斯文书信，你说这是巧合？"；
地窖里一片寂静，只有火把噼啪作响。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衙役跑进来报告："；大人，在后院凉亭发现了死者的头颅！"；
程明远快步走向后院。雪地上，一串脚印从凉亭延伸向围墙，但在墙边戛然而止。凉亭的案几上，摆着两杯未饮完的茶，茶水已经结冰。
"；大人你看，"；王铮指着案几，"；这香炉里的香料..."；
程明远凑近闻了闻，正是那股龙涎香。他环视四周，忽然注意到凉亭的柱子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与刘掌柜手中铜钱上的纹路极为相似。
"；把赵世贤带回衙门问话。"；程明远下令。
"；且慢！"；赵世贤突然开口，"；程大人，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哦？"；程明远转身，"；什么误会？"；
"；实不相瞒，"；赵世贤压低声音，"；这件事牵涉甚广，不仅关系到商路，更关系到..."；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支羽箭突然从黑暗中射来，擦着他的耳边钉在柱子上。
"；保护东家！"；衙役们立即围上前。
程明远拔出羽箭，箭杆上绑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波斯文写着什么。更令人在意的是，纸条上沾着些许龙涎香。
"；大人，"；王铮低声道，"；我好像在围墙那边看到一抹紫色身影..."；
程明远眯起眼睛。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命案了。刘掌柜的死，小苹的惨案，八万贯的借款，波斯商人，神秘的莎琳...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大的谜团。
而这个寒冷的夜晚，仅仅是开始。
雪又开始下了，慢慢掩盖了地上的脚印和血迹。但程明远知道，有些真相，永远不会被掩埋。
"；带赵世贤回衙门。"；程明远沉声道，"；另外，派人守住钱庄，任何人不得进出。"；
回到衙门后，程明远正要开始审问，一个衙役匆匆跑来："；大人，方才在小苹的闺房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封信件，有波斯文的，也有汉字的。最上面一封写着"；八月十五，月圆之夜，金银巷口交易"；。
"；这是..."；程明远翻看信件，眉头越皱越紧。
"；大人，"；王铮在一旁低声道，"；小的已经查明，小苹原是波斯商人的舞姬，半年前才被赵掌柜买下。"；
程明远抬头看向赵世贤："；赵东家，现在可以说说实话了吗？"；
赵世贤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大人明鉴，这件事说来话长。半年前，穆拉德带着一批商队来到长安，说要做一笔大生意。他们提出用特殊的方式铸造铜钱，可以..."；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衙役冲进来："；大人，不好了！钱庄起火了！"；
程明远腾地站起："；立刻带人去救火！"；转头看向赵世贤，"；赵东家，你暂时留在衙门。"；
永通钱庄已是一片火海。更糟的是，趁着混乱，不知何人放出了地窖里的尸体。程明远赶到时，只看见一片狼藉，和地上斑斑血迹。
"；大人，"；王铮气喘吁吁地跑来，"；发现可疑人物往西市方向逃窜！"；
"；追！"；
一路追到西市附近的金银巷，那人影突然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中。程明远正要分头搜索，忽见前方飘来一缕熟悉的香气。
顺着香气来到一家打烊的铺子前，门缝里露出一张字条："；明日午时，永安寺。"；字迹娟秀，应是出自女子之手。
"；莎琳..."；程明远喃喃自语。
回到衙门，赵世贤却已不见踪影。看守的衙役被人打晕，桌上留下一句话："；此事关系重大，请大人三思。"；
程明远站在堂上，看着手中的线索：
- 刘掌柜死前的八万贯借款
- 小苹留下的信件
- 两起案件中出现的龙涎香
- 凉亭柱子上的神秘符号
- 莎琳的约见字条
所有这些，都在指向一个庞大的谜团。而明天午时的永安寺，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王铮，"；程明远沉声道，"；你立刻去查两件事：第一，这半年来永通钱庄到底放出了多少贷款；第二，找到所有和波斯商人有过往来的商铺。"；
"；小的明白。"；王铮领命而去。
夜已深了，程明远独自站在院中，看着漫天飞雪。他知道，这个案子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在这场纷飞的大雪背后，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缓缓展开。
而明天，将是揭开这个阴谋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