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建兴七年,冬月初九,卯时。
晨光熹微,狄仁杰再次来到柳府。昨夜《霓裳羽衣曲》的笛声仍在耳畔,上官婉儿欲言又止的神情更让他确信,柳明珠的死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大人,柳府前后都有人跟踪。";王勇低声禀报,";有太平公主府的侍卫,也有太子府的人。";
狄仁杰点头。自从上官婉儿提到那批特制紫色宫装,各方势力就蠢蠢欲动。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要重查柳明珠的闺房。
";老爷说,大人若来,直接带到小姐房中。";管家李福引路,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踏入闺房,晨光透过窗棂,照在那方绣着莲花的香囊上。狄仁杰记得初次查案时,这香囊随意搁在案头。但现在仔细观察,香囊的针脚竟暗含机关。
";王勇,把香囊拆开。";
香囊中除了寻常香料,还藏着一枚铜钥匙。钥匙工艺精巧,显然出自宫中能工巧匠之手。
";大人请看。";王勇指着书架,";这些书的摆放很有讲究。";
狄仁杰凑近观察,发现每本书的书脊上都有细小的划痕。将这些划痕连起来,竟组成了一幅简略的平面图。
";这是......";他的目光落在一处,";太极宫的布局?";
顺着书架的暗示,狄仁杰在墙角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铜钥匙正好吻合,转动之下,暗格应声而开。
里面是一摞图纸,每张都用特殊的蓝色墨水绘制,与死者指尖的颜色如出一辙。更令人惊异的是,图纸上的内容似乎是某种织锦图案,但细看之下,竟是一套完整的宫廷建筑布局图。
";这是...御花园的布局?";王勇认出其中一张。
";不,";狄仁杰的声音凝重,";这是十年前的织造局。你看这些暗记,每个织机的位置都标注得极其详细。";
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笛声从远处传来。这次的曲调狄仁杰没有听过,但上官婉儿曾说过,织造局总管夫人最擅长的就是这支曲子。
";跟上去!";狄仁杰快步出门,却见一个黑影从屋顶掠过,动作轻盈得不像年迈宫女。
";大人小心!";王勇突然扑倒狄仁杰,一支羽箭擦肩而过,钉在门框上。箭上绑着一张字条:
";十年织锦非同织,
一线机关系帝命。
若要解开前朝事,
且看玄武门前影。";
";玄武门......";狄仁杰若有所思,";王勇,你可知道先帝驾崩时在何处?";
";回大人,据说是在玄武门附近的......";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柳崇带着几个仆役匆匆赶来:";狄大人,不好了!织造局起火了!";
狄仁杰脸色一变。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正是织造局的方向。十年前的秘密,难道要付之一炬?
";王勇,立刻带人去救火。";他转身回到暗格前,仔细研究那些图纸。每张图纸都暗含玄机,需要特定角度才能看清真正的内容。
将图纸对着晨光,狄仁杰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这些看似普通的织锦图案,竟然是一套完整的地形图,显示了从织造局到玄武门的秘密通道。而通道的尽头,正是先帝最后出现的地方。
";难怪......";狄仁杰喃喃自语,";难怪要用特制的染料。这些图纸根本不是织锦图样,而是......";
";而是先帝遇害的证据。";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狄仁杰转身,只见一个佝偻的老妪站在门口,手中握着那支青玉笛。她的十指同样泛着蓝色,正是织造局消失多年的总管夫人。
";大人明鉴,";老妪行礼道,";老身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
";所以,柳明珠是你......";
";不,是她主动找到我的。";老妪叹息,";那孩子有着超乎寻常的聪慧,从织锦图案中看出了端倪。她发现,当年先帝驾崩的真相,全都藏在这些图纸里。";
";可是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老妪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批紫色宫装,表面上是为太子妃所制,实则暗藏玄机。每一件宫装的暗纹,都是一份密信。而柳明珠,不仅破解了密信,更发现了一个足以撼动皇权的秘密。";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妪脸色一变:";他们来了。大人,这支笛子就交给您了。记住,当年的真相,都在这玉笛里。";
说完,她将青玉笛塞给狄仁杰,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狄仁杰叫住她,";你说的';他们';是谁?";
老妪回头,眼中含泪:";自然是那些,不愿意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人。大人,老身还有最后一句话......";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脸色变得惨白。狄仁杰连忙上前扶住她,却见她的十指已经完全变成深蓝色,显然中了剧毒。
";大人......";老妪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查查当年的...织造图样......";
狄仁杰望着老妪渐渐冰冷的身体,再看看手中的青玉笛,心中已有计较。这哪里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分明是一个延续了十年的惊天阴谋。
而现在,随着织造局的大火,和老妪的离世,真相似乎即将被永远掩埋。但狄仁杰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因为在他手中,还握着两把钥匙——那些神秘的图纸,和这支青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