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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芊芊丢给欧阳瑾一瓶解药:“七天的量。”

欧阳瑾咬牙,你就不能多给点儿吗?我立了多大的功啊!要不是我,皇后现在已经死了!

楚芊芊淡淡看向她:“怎么?不满意?”

“不敢。”

一出口,欧阳瑾自己都恨不得咬死自己,一场凌虐过后,自己再见楚芊芊,总像见了老鼠见了猫似的,连汗毛都充斥着一股恐惧。

但这……真的很丢脸,好不好?

“那个……咳咳。”欧阳瑾清了清嗓子,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道,“纳兰嫣不会怀疑我吧?”

楚芊芊淡淡一笑,倒也不笨嘛,竟想到了这个问题。纳兰嫣自然是怀疑欧阳瑾的,不然,为何会带着欧阳瑾出来捉奸呢?她不出现还好,她出现了,纳兰嫣要不怀疑是欧阳瑾告的密都不可能了。比起一心扑在权势的年四爷,纳兰嫣的心机显然更为细腻深沉一些。

不过,欧阳瑾这颗棋子,还不到舍弃的时候。

楚芊芊就道:“我会给你一个消息,让你再次换取纳兰嫣的信任。”

欧阳瑾怔了怔。

楚芊芊朝她勾了勾手指:“你且附耳过来。”

……

欧阳瑾离开后,楚芊芊望向前方,似叹非叹道:“你确定这么做是对的?”

诸葛夜从暗处走来,自背后抱住了楚芊芊,轻轻说道:“确定。”

……

欧阳瑾上了马车。

纳兰嫣轻蔑地哼了一声:“今晚你吃啥了,竟跑了那么多趟茅房?该不会……是去见什么不该见的人了吧?”

欧阳瑾垂眸,掩住微闪的目光:“我没见什么,不过……”

她打住。

纳兰嫣眉梢一挑:“不过什么?”

欧阳瑾四下看了看,一副很谨慎的样子:“我偷听到楚芊芊和诸葛夜的谈话了,就在茶肆边的巷子里。”

纳兰嫣一边狐疑一边又来了兴趣:“他们说什么了?”

欧阳瑾仿佛很是害怕,手拽着裙裾,微微颤抖了起来:“他们说……他们说……下个月……有日食!”

“什么?诸葛夜居然算出了日食?”年四爷一脸不可置信,跌在了椅子上。

纳兰嫣倒了一杯茶水,却不是给年四爷,而是给自己的。

她端起茶杯,慢悠悠地说道:“看来那小子,比我们想象的难对付一些。”

年四爷冷冷一哼:“你不是说他是个病秧子吗?连朝堂都没怎么去过!”

纳兰嫣不可置否:“是,他自幼身子羸弱,尤其到了冬天,三天两头昏迷,上朝还是这两天的事儿。”

“那他能算出日食是见了鬼了?”年四爷一把砸碎了纳兰嫣手中的杯子。

纳兰嫣倒是没那么生气:“说不定是你的好倾儿走漏了风声呢?”

年四爷怒眼一瞪:“倾儿不知道日食的事!”

纳兰嫣勾了勾唇角。

年四爷又道:“他知道有日食也没关系,反正他查不出我们的计划。”

知道日食了,离知道你的计划还远吗?

纳兰嫣笑着不说话。

年四爷凝思片刻,又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查天象?莫非……是猜出我的身份了?”

纳兰嫣拿起一粒瓜子,用葱白指尖掰开:“你真以为欧阳倾不会告诉他?”

年四爷握紧了拳头:“她不会!暴露我,也就暴露了欧阳珏与诸葛琰。”

纳兰嫣笑了笑:“要是诸葛夜答应不追究欧阳珏与诸葛琰的过错呢?”

年四爷噎住了。

纳兰嫣呵呵笑了良久。

年四爷咬牙:“不,我还是不信倾儿会出卖我。我要是死了,诸葛琰会恨她。她本就对不起诸葛琰,绝不忍心让母子关系彻底崩裂!”

没错,楚芊芊的确不会让诸葛夜伤害年四爷,但前提是,她看得住诸葛夜。

“不要了……唔……你……你下来……”

楚芊芊被撞得魂飞魄散,像一只濒临灭亡的小鸟,一阵微风都能把她吹倒了。

诸葛夜挥汗如雨,仔细地疼爱着身下的人儿。

终于,在不知来了几次之后,楚芊芊沉沉地睡过去了。

诸葛夜前一秒将她做晕了,下一秒就操起家伙杀向年四爷的院子了。

年四爷做梦都没料到诸葛夜的攻击来得如此迅猛,他连中衣都来不及穿,披了件大氅便奔出了火光四射的屋子。

整个别院都被火光遮掩,下人们四处逃窜,尖叫声、怒骂声、哭喊声,交错跌起。

诸葛夜手执长剑立在屋檐的顶尖,金蟒黑氅,迎风而舞,在身后扬起飘逸的弧度。

他冰冷的眸光,如幽冥的寒芒,一寸寸打在了年四爷的脸上。

年四爷的步子顿住了,就那么仰视着如魔神一般与暗夜融为了一体的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世界无声了,他能看到房屋裂开、火光炸开、下人哭开,像慢镜头一般在眼前闪过,然而,他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

也正是这一刻,他才从心里感受到了什么,那是一种来自血脉的尊卑。

嘭!

他怔愣的空档,诸葛夜的剑气毫不留情地劈了过来!

“主子!”暗卫飞身将他扑开。

可躲过了这一击,躲不了下一击。

诸葛夜一跃而起,凛冽的剑气,带着强悍的杀气,从他脚踝处一划而过!

“啊——”年四爷一声惨叫,栽进了纳兰嫣怀里。

剑气的余波,顺着年四爷的脚踝蔓延,一路向上,最后撞到了纳兰嫣的脸上。

纳兰嫣抬手一摸,满掌血腥。

“我的脸……我的脸……”

欧阳瑾站在廊下,咬唇看着皮肉都翻起来了恨不得看到白骨的纳兰嫣,吓得直打哆嗦!

这真的是那个被断言活不过一个月的病弱世子吗?

早知道他这么能耐,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把楚芊芊从庄子里接回来的呀!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年四爷冲欧阳瑾暴喝了一声。

欧阳瑾不想走,跟着他们,只有被追杀的份儿,她想回家!想王爷!想父亲!

但……

她不能不走!

解药只有三天的分量,刺探不到年四爷和纳兰嫣的情报,她会死得很惨!

“四爷!你怎么了?”她奔过去,扶住了年四爷。

年四爷靠在她身上,一把抓住了疯一般摸着脸的纳兰嫣:“快逃!”

暗卫丢了个烟雾弹,带着他们三个逃开了。

烟雾弹有毒,诸葛夜没有追上去,而是带着手下上了马车。

杀不死你没关系,封了你财路,看你怎么蹦跶!

这一晚,诸葛夜一连烧了五个小别院、三处庄子,缴获黄金一百万两、白银五百万两,另有珠宝无数、房契、地契无数。

孙内侍感叹:“啧啧啧,这么多钱,都赶上国库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一大笔财富,哪怕是买雇佣军,也足够跟皇城卫队比上一比了。

诸葛夜冷冷一笑:“果然是狼子野心!”

想买军队?

做梦!

“孙内侍!”

“奴才在!”

诸葛夜掸了掸手里的册子:“查封欧阳家与亲王府!”

“啊?”孙内侍骇然失色,“这……太子妃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吧?”

他虽不知楚芊芊与诸葛琰、欧阳珏是什么关系,但也看得出来她十分在乎他们,不然,也不会装成欧阳诺入宫了。

孙内侍想到的,诸葛夜自然也想到了,可世宗是诸葛琰的父亲,是欧阳珏的妹夫,就凭他们几个的关系,他要是不封了欧阳家与亲王府,难保世宗不靠着他们东山再起。

与其真的在战场上碰到,不如先发制人,将他们谋逆的种子掐死在萌芽状态。

“不要把消息传到东宫!”

孙内侍点头应下:“是,奴才遵命。”

……

楚芊芊是在诸葛夜的怀里醒来的。

暖烘烘的被窝,热乎乎的胸膛,坚实有力的臂膀,真让人有种幸福的眩晕。

楚芊芊打了个呵欠,又朝他怀里贴了几分。

“醒了?”诸葛夜轻抚着她发丝,柔声问。

他摸得很舒服,楚芊芊不愿睁开眼睛,就搂紧他精壮的腰身道:“嗯,刚醒,小宝呢?”

“出去玩了。”

诸葛夜低头,吻了吻她仍有些红肿的唇瓣。

最近的身子被调教得极好,一碰便来了反应,楚芊芊努力回应了起来。

一吻作罢,二人都有些情难自控。

楚芊芊睁大雾蒙蒙的眸子看着他,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没急吼吼地占有她,而是问:“睡好了没?”

楚芊芊微微一笑,带着一种被疼爱的餍足:“挺好的,梦都没做一个,一直都在吗?”

睡得太沉,都不知道你在不在。

诸葛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当然在,你觉得我会去哪儿?”

“说不定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楚芊芊随口一说,诸葛夜眸光一闪,又听得她道,“有没有去永巷采几朵小野花儿?”

诸葛夜失笑:“野花儿哪里有家里的花儿香?”

说着,抱着她又是一阵深吻。

楚芊芊舔了舔唇瓣:“诸葛夜,你身上有血腥味儿!”

狗鼻子!

诸葛夜一本正经道:“不是我的,是你的。”

楚芊芊瞪大眸子。

诸葛夜道:“你月信来了。”

楚芊芊挑开棉被一看,还真是!

……

小宝得了个新宠物,渐渐没那么黏糊楚芊芊了。

吃早餐的时候,小宝手抓着饼子,自己咬一口,喂小狼崽咬一口,再自己咬一口。

楚芊芊看不过眼了:“小宝!”

小宝眨巴着眸子:“我有给小白刷牙的。”

诸葛夜喝了一口玉米羹,漫不经心道:“扔了它?”

小宝把小狼崽死死地护进怀里:“不要!不许你们扔掉它!这是外公送我的!我名字都给它取好了,叫诸葛小白。从今天起,我是它爹爹。”

楚芊芊:“……”

早膳过后,孙公公前来禀报,皇上让太子代为上朝。

在皇家,父子之情、手足之情,基本上都会被滔天的权势磨平,但照目前来看,诸葛夜与皇帝以及曦儿之间并没这种烦恼。哪怕他二话不说抄了查封了欧阳家与亲王府,皇帝也没质问他一句。

诸葛夜“嗯”了一声,去了。

楚芊芊记挂着诸葛琰的病情,让宫女带小宝去学习后,便前往了东厢。

临走时,她深深地看了孙内侍一眼:“孙内侍,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孙内侍是老油条了,不该让人看出破绽的绝不露馅,笑了笑,说道:“您又说笑了不是?奴才不是一直跟着您吗?”

这话有些含糊不清,不过楚芊芊也没往深处想,左右她这么在乎诸葛琰,也有些心虚诸葛夜会怀疑她与诸葛琰的关系,所以诸葛夜不主动找她“喝茶”,她就该庆幸了。

见楚芊芊没揪住此事不放,孙内侍悄然松了口气。

小王爷这是昏迷着,逃过了一劫,欧阳将军却是已经被押入天牢了。

至于欧阳瑾与纳兰嫣、年四爷,殿下也已发了告示通缉他们了。

他们躲在何处,暂时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纳兰嫣与年四爷都伤得不轻,想连夜逃出皇城压根儿是痴人说梦。

诸葛夜斩断了他们的一切退路,把他们在往死里逼,一定逼到他们现身为止。

比起外边的风声鹤唳,凤熙宫内则是一片宁静。

上官若洗脸,皇帝在一旁看着。

上官若换衣裳,皇帝在一旁看着。

就连上厕所,皇帝都恨不得贴上去跟着。

上官若红了脸:“不用早朝吗?”

皇帝面色如常地道:“儿子大了,让他锻炼锻炼。”

是你自己偷懒,偏要奴役我儿子!

上官若瞪了他一眼,坐到梳妆台前。

皇帝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眉笔:“朕来做一次唐明皇怎么样?”

上官若失笑:“我才不做杨贵妃!”

皇帝是左撇子,左手拿着眉笔,右手挑起了她下颚:“杨贵妃没你漂亮。”

一把年纪了,讲这么不害臊的话真的好么?

上官若红着脸看他给自己画好眉,抿唇笑了。

吃饭的时候,曦儿要喂。

四岁的孩子,按理说要自己吃了,偏曦儿昨晚尝到了甜头,好想再确定一下父亲的疼爱是不是真的。

上官若怕皇帝会拒绝,就拿过粥碗,自己去喂曦儿。

“朕来。”皇帝将碗和勺子拿在手里,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了起来。

曦儿像傻了似的,瞪大眸子,嘴里究竟是咽没咽,自己一点儿也不清楚。

起先,上官若还有些担心他会弄得很狼狈,但事实上,他喂得很好,比她好。

夜儿小时候,她不舍得让夜儿跟乳母睡,但也没起来换过一次尿片,她还以为孩子夜里都是不撒尿的,带了曦儿,才明白都是他给换的。

明明是个粗人,却一直很会照顾人。

想想也是,他自幼贫寒,那些宫人除了欺负他,还是欺负他。他除了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多病的娘亲,有些事情,不会也会了。

上官若忽然有些心酸,垂眸问道:“对了,娘的忌日是什么时候啊?”

这个“娘”,当然不是孝惠仁皇后,她一贯称呼她为母后。

皇帝困惑地看向了上官若。

上官若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道:“娘的忌日是几月几号?”

这回,皇帝确定自己没听错,也确定上官若没问错了。

这还是上官若头一回承认他娘的身份,这个称呼,他等了二十三年。

“三月二十。”他捏紧了勺子,语气如常地说。

那没几天了。

上官若深吸了一口气:“那个……我……我跟你一起去给娘磕个头。”

皇帝捏着勺子的手不经意地有了一丝颤抖。

“好。”他语气平静地应下。

用过膳,皇帝陪曦儿下棋,曦儿总不喜欢跟别人下,看来并不是真的这样,与父皇对弈,他高兴得很。

皇帝时不时夸他一句,他木木的脸上竟闪过了一丝微笑。

上官若靠在贵妃榻上,看着父子俩的互动,仿佛回到了在摄政王府的时候,他们的家,只有他们,没有淑妃、没有明月……

“娘娘,明大家求见。”婢女进门,在上官若的耳畔低声禀报。

上官若的身子一僵,心虚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落下一枚黑子,摸了摸曦儿脑袋,好似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你告诉他,我暂时不想听戏,让他们回梦红楼吧。”

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说什么都不敢面对明月了。

“另外,我会继续帮他找姐姐,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他,让他放心。”

这话的潜台词是,不要再来找我了。

“还有,替我跟他说一声,抱歉。”

婢女把上官若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明月。

明月干净的眸子里,难得的有了一圈暗影,他拽紧了拳头,呼吸难受:“请娘娘放心,明月……昨日一出宫便回了梦红楼,娘娘发生了什么,明月一概不知。”

婢女暗叹,是个明白人儿,可惜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皇后是皇上的,谁都夺不走,赶紧忘了皇后,找个合适的姑娘同度余生吧!

明月走了。

一家人好似恢复了四年前的宁静与美好,夫妻和睦,儿子乖巧,他不再召见淑妃,她也没再为难淑妃,每天的日子,都幸福得能够滴出蜜来。

直到那一天,她收到了一幅画。

“咦?这是谁放在门口的纸条?”婢女跨过凤熙宫门槛时,拾起了一个小纸条,打开了一看,“皇后娘娘!是给您的!”

“嘘——”上官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皇帝陪曦儿在房中午睡。

婢女抿唇,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边:“奴婢在门口捡到的。”

上官若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皇后亲启,戌时三刻,忘忧茶肆天字间,最好独自前来。

忘忧茶肆,正是她与明月喝醉酒的地方。

别说独自前去,哪怕找一大堆宫女太监一块儿,她也不愿意再去!

“谁放在门口的?”她沉下脸,问。

婢女摇头:“奴婢不知。”

上官若的睫羽不规律地颤了几下,随后,她将纸条丢进炉子烧了:“好了,许是谁闹着玩儿的。我让你买的香烛和纸钱买了吗?”

婢女把篮子放在桌上:“买了!”

上官若摆摆手:“没事了,你退下吧。”

“是!”

婢女退下了。

奇怪的是,半个时辰后,婢女又来了,手里,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字条。

烧了字条就以为没事了吗?皇后娘娘,我耐心有限,不要逼我把你的丑事抖出来!

上官若吓得跌在了贵妃榻上!

“若儿,你没事吧?”

里屋,传来皇帝慵懒而迷离的声音。

上官若手忙脚乱地藏好字条:“没……没事!咳咳!喝茶呛到了,你陪曦儿睡,我到书房拿字帖来,曦儿醒了要练字的!”

语毕,仓皇地走出了凤熙宫。

这种感觉糟透了,好像有双眼睛,藏在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样!

“谁!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她四下张望。

突然,一幅画,滚到了她脚边。

她战战兢兢地蹲下身,仿佛触碰着毒药似的,摸到又收回,如此反复了几次,最终下定决心将画展开。

画中,公子如玉、美人天娇,缠绵地纠缠在一起,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有。

男子将女子抱在怀中,一手揽住她纤腰,一手握住她一侧的温软,而女子紧闭着双目,一副似痛苦似享受的神态……

轰!

上官若的脑子仿佛一下子炸开了!

画中男女,不是明月和她,还会是谁?

她胸脯上的梅华痣,大腿内侧的暗红小胎记,画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若说没见过,仅凭想象或者描述,绝不可能画得这么逼真!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

回到凤熙宫时,皇帝起床了,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上官若,问:“怎么了?”

上官若垂眸,勉强一笑:“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了,我还没给娘磕过一次头。”

皇帝的眸子里溢出了丝丝宠溺:“现在也不晚。”

上官若扫了一眼桌上的香烛和纸钱,这是她准备的,他看到了,所以很欢喜,认为她终于孝心大发,要承认他生母了。

上官若的指甲,掐住了皮肉:“我明明告诉兰儿买个房子的,她竟给忘了,天色还早,我去买。”

皇帝哪里舍得让她出宫:“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娘不贪住不贪吃,能见见媳妇儿就心满意足了。”

上官若的喉头滑动了一下:“不行,怎么说也是我的一片孝心,第一次祭拜她老人家,我不想失了礼数。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不放心的话,叫多公公跟我一起吧。”

话说到这份儿,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我陪你。”

“不!”她一叫,皇帝浓眉一蹙,她忙垂眸,掩住慌乱道,“你陪我,哪里能体现我的孝心?”

皇帝笑了笑:“好,都依你,把你的暗卫也带上。”

上官若点头,带上暗卫也好——

不多时,上官若与多公公和三名女暗卫踏上了出宫的马车。

马车行进到一半时,上官若突然“腹痛”,一名女暗卫扶着她进了一间茶肆,正是忘忧茶肆。

多公公要跟上,却被另外两名女暗卫拦住。

“女人上厕所,你跟什么跟?马上就出来了!”

多公公只得作罢。

字条上写的是最好独自前来,没说一定不许带人。

上官若带着女暗卫进了天字间。

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冷笑着看着她们。

上官若眉心一蹙,忍住浓烈的不安与恶心,问:“你是谁?”

女人摘掉面纱,露出那张有着一条狰狞刀疤的脸:“皇婶,别来无恙啊。”

“嫣儿?!”上官若惊得目瞪口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脸……”

纳兰嫣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忍住怒意道:“我不在这里,谁会在这里呢?”

上官若的眸子瞪得越发大了:“你……”

纳兰嫣凉薄一笑:“我,对了,是我。”

上官若整天泡在皇帝的蜜缸里,对实事一无所知,但她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结合种种奇怪的现象,她的脑海里,很快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天是不是你给我下了药?”

纳兰嫣耸了耸肩:“是又怎样?”

上官若难以置信:“嫣儿!我是你皇婶!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纳兰嫣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啧啧啧,还真是个被保护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脸上的伤可是拜你儿子所赐,你也可以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要害我呀!”

上官若张大嘴:“你……你就是那个内奸,对不对?”

纳兰嫣摇头一叹:“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你丈夫跟儿子都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了,你居然还不知道我是内奸。我说上官若,你真的配做一国皇后吗?”

上官若揪住了胸口,她误会淑妃了,怕她自责,他们父子竟都没告诉她真相。

纳兰嫣愤愤地瞪了上官若一眼,原本她最嫉妒欧阳倾,可一番相处下来,她发觉自己最看不惯的却是这个皇婶!

一生下来,就拥有比别人多的美貌与幸运。

草原的统治者是她父亲!

皇权的统治者是她丈夫!

而接管这一切的一切的人,又即将是她儿子!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他们全都无条件地宠着她!

她是上辈子拯救全人类了吗?为什么过得那么好!

“上官若,废话不多说,想拿回你想要的东西,就签下这份协议!”

纳兰嫣将协议扔向了上官若。

女暗卫接住。

上官若拿过一看,瞬间变了脸色:“五百万两黄金?你当我是国库吗?”

国库都没这么多钱!

“国库哪儿有你的嫁妆多呢,皇婶?”纳兰嫣邪恶地笑了。诸葛夜,你从我这儿抢走的,我会翻倍从你母后的身上要回来!

上官若的确有那么多钱,只是,给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她不情愿!

纳兰嫣又拿出一幅画来:“皇婶,我有底图的,不要逼我临摹一千份,发到京城的大街小巷!”

上官若眸色一厉!

女暗卫的剑抵上了纳兰嫣的脖子!

纳兰嫣狰狞的面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杀啊,尽管杀了我,看我死了之后,你能不能从我身上找回那份底图!”

上官若颤抖着身子,泪水簌簌滑落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给自己带来了多么大的麻烦,又给皇帝与夜儿造成了多大的阻挠,甚至,给整个皇权都引来了灭顶一击。

她知道错了……

真的知错了。

但是没办法,事已至此,她走投无路了。

“快点签字吧皇婶,多公公还在下边儿等着呢,万一他冲上来发现了这幅画,你要怎么向我皇叔交代呢?”纳兰嫣“好心好意”地提醒着。

“底图在哪儿?还有临摹的画都在哪儿?”上官若咬牙问。

“放心吧皇婶,我无意与你结仇,要不是你儿子把我逼得没有活路了,我真不乐意打搅你跟皇叔的甜蜜日子的。只要你签字画押了,我保证将东西销毁!”

“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不过,明天的大街小巷可全都是皇婶你的艳画了!”

五百万两黄金,对她来说,还不是什么给不起的东西!

上官若接过笔,狠心签了字,画了押。

纳兰嫣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上官家果然有钱,难怪我姑奶奶,费劲心思也要嫁给大君了。”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上官若厉声驳斥。

纳兰嫣站起身:“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现在,只要皇婶再帮我最后一个忙,我保证,从此不再烦你!”

上官若气得发抖:“还要帮忙?你得寸进尺!”

“嘘嘘嘘。”纳兰嫣比了个手势,“小声点儿皇婶,我想,你绝不乐意把多公公给引过来的。”

上官若撇过了脸!

纳兰嫣就道:“我听姑奶奶说过,大君给皇婶造了一条安全通道,以防万一,皇帝对皇婶不好了,皇婶可以带着孩子逃回喀什庆,这条通道,皇婶还没用过吧?”

说是通道,实际是一条有专人死守的逃亡路线,每经过一个哨岗,哨岗都会自我销毁。

所以,它能用,但只能用一次。

且由于它是一条逃亡路线,一旦启动,就代表上官若与皇帝决裂了,大君的军队,不日便要杀进来,替上官若讨回公道。

不到万不得已,上官若绝不会启动它。

哪怕跟皇帝吵成那样,她也只是写信给大君,说自己想他了。

可现在,纳兰嫣竟打了那条它的主意!

“你要干什么?”她警惕地问。

纳兰嫣微微一笑:“我不是说了吗?你儿子逼得我在皇城呆不下去了,我要回喀什庆,请皇婶开启逃亡通道,让我和我的人安全离开!”

上官若怒眼一瞪:“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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