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现在意气风发而又忧心忡忡。
入城未久,便参与皇权兴废,他的野心膨胀得厉害。
可洛阳之中他的兵力并不是最多的,虽然长史刘艾使了个障眼法,夜间命士卒秘密出城,白天再大张旗鼓的回来,唬住了很多人,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西园八校、原大将军何进的部曲、原车骑将军何苗的部曲、执金吾丁原,都是威胁。
还有那个袁隗,真碍眼呐!
“某家入洛阳,可不是给你们袁家做走狗来的,等你安抚好了士人,就会将董某弃如敝履了吧?”董卓小声嘀咕了一句。
“兄长,你在说什么?”董旻疑问道。
“叔颖,你在洛阳多年,交游广阔,可否联结一些领兵将校,让其站在咱们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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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旻得意的笑道:“兄长放心,何进、何苗的部曲无所依凭,心生惶恐,吾早已联络,必使其归于兄长麾下。”
董卓兴奋的一拍条案,大声笑道:“好,哈哈哈,好,有这些兵马相助,洛阳之中,便是董家的天下,可笑那袁隗一心拉拢士子,妄图掌控朝堂,嘿嘿,嘴巴哪有刀子好用。”
下首的刘艾也在此时献计:“执金吾丁原麾下,多是并州兵马,领兵大将叫做吕布,原是明公属下,吾探知其人贪财好色,明公可用并州牧之名招揽,以资财结之,以高官厚禄诱之,其必能为明公所用。”
“吕布?某记得他,确实勇武,这样,从我的马厩里选匹好马,挑一副好披挂,再送黄金百斤,珠宝一斗,派人去说服他。跟他说,提丁原的人头来见,将军之位不在话下,并州的兵马也由他统领。”
刘艾朗声说道:“明公如此厚待,其必来相投,吾举荐一人,姓李名肃,乃是吕布的同乡,由他去说,事半功倍。”
“这几路兵马若能入我麾下,大事可期。”董卓心中欢喜,可笑了没几声,突然停了下来想,忧心忡忡的叹息道:“只是,洛阳之内能安,外部仍然危机重重啊。”
董旻疑惑不解,掌控洛阳便是掌控朝堂,外面虽然有几处叛乱,但也算不上危机重重吧?
他的这种想法,其实就是洛阳城内大部分士人的共识。大汉强盛得太久了,洛阳也太繁华了,生活在这里的人,根本看不到外面的苦难与混乱。
刘艾却听懂了。
“明公指的是刘宜程?”
“如芒在背!”
董卓知道所谓的黑山黄巾是怎么回事,也明白幽州、冀州、并州,必然会落到刘襄手里。能打,还有地盘,最近的地方离洛阳只有百余里,威胁太大了。
“明公,朝局未稳,出不得兵。”刘艾劝谏道。
“某知道,可我不去打他,怎知他不会来打我?”
这确实是个难题。
刘艾沉思半天,进言道:“可用高官显爵安抚于他,超越其功绩的高位,必能引发士人妒忌,正好分担明公的压力。吾还听说蔡伯喈之女嫁给了刘宜程,明公当重用蔡邕,使其投鼠忌器。”
听到这事,董卓极为感兴趣的问道:“蔡邕是刘宜程的外舅?那老头在洛阳?”
“在。”
“为何?”
刘艾愣了一下,斟酌了几个词汇,总觉得表达不清楚,犹犹豫豫的说道:“性格执拗?”
“哈哈哈哈哈。”董卓开怀大笑:“好一个性格执拗,好啊,这老头太让人喜欢了,重用,必须重用,哈哈哈,刘宜程的外舅在我手里,嘿嘿嘿。”
欢笑一阵之后,高声下令:“即刻征辟入府!”
“明公,那刘宜程,该给个什么封赏?”
董卓收敛笑意,阴沉着脸色说道:“某曾听他说过,想当燕王,那就给他燕王之位,他想占据三州,某就给他六州,某倒是要看看,他的命格够不够硬,能不能担得住!”
几人计议已定,各去筹划。
永汉元年九月。
吕布斩杀执金吾丁原,率部归顺董卓;何进、何苗部曲尽数投入麾下;西园八校的兵权也大多被收入手中。
洛阳周边,董卓一家独大,兵马纵横城中,朝堂为之失声。
多有士人逃散。
董卓由司空改任太尉,兼领前将军,假节,赐斧钺、虎贲,更封郿侯。
封刘襄为燕王,领幽、并、青、冀、兖、豫,六州军事。
刘襄拿到诏令的时候,是九月下旬,他已经把治所迁到了邺县,漳水北岸的新城区正在平整土地,挖掘地基。
与诏令差不多时间送到的还有洛阳的情报,其中有一条让他很在意:董卓任命蔡邕为代理祭酒,很受敬重,后又被举为高第,历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三天之内,遍历三台。
现已升任巴郡太守,被留任侍中。
外放一任地方大吏,然后留任中枢,这是破格提拔的路数。
蔡邕这段时间当真是官运亨通。
“这死胖子要搞事情啊!”刘襄认为无论是给他封王还是给他老丈人升官,董卓都没憋着好屁。
“召袁涣、沮授、田丰、崔奕议事。”
袁涣是治中,沮授是军师祭酒,田丰是御史,崔奕是长史,别驾甄逸病倒了,便没惊动。
几人闻召而来,封王的诏书和洛阳的情报传看了一遍。
除了崔奕,其余之人皆眉头紧皱。
“主公不可奉诏!功业未到而临高位者,必有灾殃。”田丰的话很有道理,就是太直了,语气也不好,太生硬。
刘襄不在意的点点头:“元皓此言有理,吾召几位前来,是想商量一下,应对朝堂的态度。董卓乱政,我等该作何反应?”
沮授捋了捋本就不多的胡须,虽然没使劲,可仍旧捏掉了两根。
“主公,称王恐遭人嫉恨,此必是董贼奸计,领六州军事,便是要我军与其他州郡不睦,倒也无不可,正好师出有名。至于董贼乱政,于我军来说,利大于弊,但绝不能附和,反而要痛骂之。”
他又捋了捋胡须,胸有成竹的说道:“董贼跋扈,关东士人必不能容,吾断定,其必有一战,我军要偃旗息鼓,坐观成败。”
刘襄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了他胡须稀疏的原因,跟撸猫一样撸自己的胡子,没秃就不错了。
对于沮授开始献策,他很高兴,没有白白浪费半年的耐心。
这很好。
“公与高见。”说完又看着袁涣说道:“曜卿有何见解?”
“主公,吾愿出使洛阳,一来代主公上贺表,恭贺陛下登基,二者,推拒封王诏令,再有就是,要将伯喈接回来,不能再让他胡闹了。”
袁涣对于蔡邕这个表姐夫失望透顶,多次去信劝说,对方却不为所动,固执也得分时候,现在更是成了别人拿捏主公的把柄。
昭姬可不是普通的妾室,是陈郡袁氏与主公联姻的纽带,不容有失啊,这蔡伯喈是蠢物吗?自己父亲骂他愚蠢果然没错,读书都读傻了。
这次一定要去洛阳,接不回来便斩了他,省得被别人利用。
待几位幕僚都发表了一下意见,刘襄刚要总结一下,说说自己的想法,就看崔奕似乎欲言又止,憋成了一副苦瓜脸。
这种扭扭捏捏的作态,可不是崔奕以往的风格。
“子安,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这里又没外人,你这憋得要死的样子,我看着难受。”刘襄忍不住吐槽道。
袁涣莞尔一笑,他跟崔奕也共事过挺长时间了,知道这是个直脾气的,那副憋得难受的表情,真的很好笑。
崔奕嘿嘿一乐,也不在意调侃,满是疑惑的问道:“封王有啥不好吗?某看你们都反对,却没说明白为什么反对,某想不通。主公乃是宗室,封王又不违反高祖非刘姓不得封王的告诫,为何不能接诏令称王?”
“德不配位,天下人会非议主公,绝不可奉诏。”田丰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闻言解答。
沮授笑而不语。
袁涣耐心的给崔奕解释:“董卓乱臣也,妄行废立,新帝初登大宝,是其傀儡也,此诏令便为乱命,若实至名归,天下人不会说什么,但封王就过了,主公若是接受诏令,天下人会认为主公与乱臣贼子沆瀣一气,不但于名望有损,还有会被口诛笔伐。”
“多谢袁治中、田御史解惑,某明白了,这里面弯弯绕挺多呀,差点把崔某绕进去。”崔奕拱手感谢。
“此时称王弊大于利,会被讨伐,当明拒之。曜卿,你代我出使,恭贺新帝登基,推拒封王诏令。我会手书一封,你转交给董卓。”刘襄可是知道,不久之后,关东集团的士族就会起兵讨董,他可不想一起挨揍。
没必要的消耗,能躲就躲。
“末吏遵令。”袁涣起身应命。
想起蔡邕的事情,刘襄交待道:“外舅的事情,他愿回就回,不愿回就算了,董卓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我军不参与讨伐,他没什么危险,对方也拿捏不到我。”
“主公,怎可露破绽于外?”
“你就把他当成我在洛阳的人质好了,正好安董卓的心,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挺好的。记住了,不要在洛阳冒险,安安全全的回来最重要。”
“谢主公挂怀。”
第二天袁涣就出发了,带着恭贺新帝的礼物和送给董卓的信件。
刘襄的信很短,就两句话:
董仲颖不配封我为王。
别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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