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降是肯定要劝降的。
越骑连续七天七夜的骚扰作战,打得公丘守军士气涣散,他们自己的消耗也不小,人与马都很疲惫,还有百余人,两百多匹马受了箭伤。
后续的攻城战,还不知道会打几天,就七国联盟那些兵卒的状态,伤亡小不了。
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陈王已经进入小沛城中,袁本初的三万大军正在北上,我军要尽快拿下公丘,赶去支援。”
前几天,袁绍囚禁沛王的消息走漏了出来,沛县县令心向汉室,对此极为不忿,刘宠率军抵达城下的时候,他直接就开城投降了。
刘襄得在袁绍大军围城之前,渡过昭阳湖。
昭阳湖属于淮泗水系,湖盆狭长,西北到东南走向,长三十多里,宽六里到十五里,深一米半到三米,南北两侧是低洼的淤滩、泡泽和湿地,面积很大,绕行需要走很远,不如直接渡过湖面。
后世由于黄河多次决口、改道,洪水淤积于此,逐渐形成了南阳湖、独山湖、昭阳湖、微山湖四个湖泊,被统称为南四湖,是北方最大的淡水湖。
汉代时只有昭阳湖,有泉水、河流注入活水,湖泊向南有河道汇入泗水。
公丘西南便是湖面最窄的地方,与对岸相距六里,世人多经此处去往沛县。
拿下县城,就打通了鲁国通往沛县的粮道。
荀彧写给戏志才的书信已经送进城中,两人是旧识,但算不上好友,希望书信和守军的颓势,能打消戏志才继续抵抗的意志。
越骑的骚扰作战仍然没有停顿,直到发起总攻或者对方投降,否则他们是不会给守军安心休息的机会的。
戏志才是在烦人的牛角号中读完的书信,信中无非说了些颍川旧事,分析了一下天下的局势,评论了几个势大的诸侯,并劝他投效刘襄罢了。
“荀文若这般看好刘宜程吗?称其为唯一能够平定乱世的明主。”他低声的呢喃了一句。
他其实更看好曹操,因为颖川在曹操的手里,虽然是寒门出身,但思想上被世家大族的影响很大,家乡被占据,自然会起投效之心,而且本乡本土之人报团的现象,在汉朝是主流。
荀彧没有举荐颖川人才,也是基于此点,即便举荐,也未必有人会来。
戏志才是在李傕、郭汜等人劫掠颖川的时候,逃离的家乡,这两年辗转流落到了公丘,原本想在战争停顿之后,回返颖川,再去观察一下曹操的品性,谋个出身。
还没起行,鲁国出兵了,领兵之人是善战的骠骑将军,县令弃城而逃,官吏、士人逃跑的也不少,他被县丞推上了城中守将的位置。
然后针对刘襄爱民的名声,设计了一个利用流民消耗粮草,坚守城池,等待敌军粮尽自退的计谋,再后来,被越骑打得灰心丧气。
散骑骚扰不是什么高深的谋略,可城中缺乏弓箭,没有强弩,士卒尽是新召集的流民、青壮,不堪一战,他又能怎么办?
“樊公,士卒已无力作战,在下无能,挡不住刘骠骑。”戏志才向县丞樊泉请罪。
樊泉是个五十多的老者,须发花白,面相衰老,看起来得有六十岁的样子,他轻叹一声:“志才有谋略,只是城中兵卒羸弱,怨不得你,为今之计,只有开城请降了。”
“刘骠骑爱民,观其安置流民,可见此事不假,城中必然不会遭其屠戮,樊公不必忧虑。”戏志才开解着面前的老人,自己流落公丘已有年余,多承照拂,若无此人,他根本不去守城。
樊泉沉默片刻,拿过竹简,写了书信,开口说道:“再战只会妄送性命,派出使者,请降吧。”
“吾亲自去送信。”戏志才接过书简,苦笑道:“之前言语讥讽,不太好听,得去给人消消气,省得刘骠骑把怒气发在城里,让无辜之人代我受过。”
樊泉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嘴啊,唉!君子当温言慎行,怎可一开口就挖苦、讥讽?须知言辞不当,乃是惹祸的根苗,说话不留颜面,会遭人嫉恨的。”
“是是是,在下受教了,今后定会收敛,正事要紧,先告退了。”戏志才赶紧接过话茬,不想再听这老头念叨,人是好人,就是喜欢唠叨些大道理,让人头晕脑胀。
出了县衙,直奔城门,吩咐军吏谨守城池,他奉命出城谈判,也不叫从人陪伴,自己打着一面小白旗,怀揣书信,骑着头黑背白肚的驴子,晃晃悠悠的出门向东,要去敌营商讨投降事宜。
出门没走多久,号角声响起,正赶上一什越骑自远方奔来。
戏志才揉了揉太阳穴,脑瓜子疼,拨转缰绳,迎着敌骑慢慢行走,不多时就被十一个骑卒圈马围在中间,战马奔跑环绕,灰土飞扬,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有马,别显摆了,谁没见过战马似的。”晃了晃白旗,趾高气昂的说道:“别绕了,别绕了,眼晕,本人乃是送信的,快快护送我去军营。”
这话一出,几个越骑骑卒直翻白眼,打着个白旗,有什么好骄傲的?
马队又绕了一圈,才降下了速度,慢慢停步,倒不是他们非要围着转圈,冲到城墙附近的时候,战马的速度非常快,不能死命的扯缰绳,马匹也不可能几步之内就停下来,会伤到马腿。
为了盯住可疑之人,只能绕行几圈,让战马缓解冲击的力量。
烟尘散去,十几匹高头大马矗立四周,马上的骑士比他高出去一大截,戏志才羡慕的说道:“本人乃是使者,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面见骠骑将军,你们谁让给我一匹马骑骑?我这驴跑不快。”
越骑什长冷笑一声:“杀掉跑不快的使者,换一个能跑得快的,赶路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这位使者,觉得如何?”
戏志才哈哈一笑,厚着脸皮说道:“好犀利的言辞,兄台未来不可限量啊,闲话到此为止吧,赶路,不要耽误了大事。”
说完驱使驴子,走出包围圈,一溜小跑,当先而行。
一众越骑不屑一笑,前后左右再次将他夹在中间。
赶路的过程不必赘述,戏志才在营外下驴,步行来到中军大帐。
“颖川戏良,表字志才,拜见骠骑大将军。”
看着戏志才拄着当拐棍的小白旗,刘襄问道:“是公丘要降,还是志才要降?”
“启禀将军,公丘愿降。”
“所以颖川戏志才输的不服气?”
戏志才眉飞色舞的称赞道:“将军麾下精骑,勇猛善射,天下无双,纵横四野,无人可挡,厉害得不得了,吾叹为观止,惊得心肝俱裂,难以再起争胜之心。”
刘襄被气笑了,把骑卒夸到了天上去,不就是在说,若论计谋,他没输嘛。
“行了,行了,别阴阳怪气的了,你早晚死在这张嘴上。战争这玩意,哪里能讲道理,不择手段,追逐胜利罢了,过程并不重要,一切只看结果。请坐吧,说说投降的要求。”
戏志才嘿嘿一乐,对面这位的心胸还不错,掏出怀中樊泉的书信,正正经经的说道:
“公丘县令和县尉俱已逃离,县丞代为执政,有书信呈上。只求将军不要迁怒城中百姓,若心中有气,只管冲着良一人即可,要杀要剐,心甘情愿。”
“开城投降,秋毫无犯,吾向来守信,不会屠戮城中百姓,你大可放心。”刘襄拿过书简,并没有打开阅览,盯着戏志才说道:
“吾只想知道,颖川戏志才,可愿投效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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