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在跟郭阿多喝酒,阿多是郭汜的小名,在被董卓提拔为校尉之前,他是郭汜麾下的都尉,两人关系不错。
“听说李稚然想当车骑将军,还想开府,录尚书事,这是要总揽朝政啊,这个节骨眼上,不是好选择。”贾诩故意叹息了一声。
“嘿,他抓着皇帝,自然是想下什么诏令都行的,至于尚书台能不能用印,那就得看郭某人的意思了。”郭汜不是对朝廷一点都不懂的纯莽夫。
至少他知道,皇帝的诏令必须要尚书台用印,否则就不会被认可,不能明发天下。
所以他把朝廷百官都给囚禁了。
贾诩暗自腹诽,被敌军困在城中,还在争这些,有什么用?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皇帝下诏,斥责城外乱兵。”他出了个主意。
郭汜诧异的询问:“皇帝下诏,刘骠骑就能退兵?不可能吧?”
“当然不会退兵,此举是告诉所有人,皇帝还活着,让敌军投鼠忌器,也避免敌人把谋害陛下的罪名,扣到我等头上。大汉四百年天下,正统的名望还在,吾估算不错的话,诏令一下,刘骠骑肯定会犹豫,短期内必然不会攻城。”
贾诩表示,这次肯定是算无遗策的,因为已经有人告诉他答案了。
“某这就去找李傕,文和勿怪,此事急迫,不能耽误。”
郭汜极为担心城外的安平军现在就攻城,凉州兵马各部分裂,驻地四散,守城的器械物资也没有齐备,破绽很大。
作为带兵多年的宿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其他几人也不是刚上战场的雏,都知道这个道理,可知道归知道,让自己利益受损的事情,是绝不能同意的。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道理都明白,但损己利人的事情,有几个人愿意去做的呢?
眼见郭汜急匆匆的起身,锦袍都来不及穿,就想往外面走,贾诩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扰乱他的心智,假装皱着眉,摇了摇头,苦恼的说道:“刘骠骑是宗室,他一定会重视皇帝的安危,李稚然已立于不败之地,他可不会着急。”
郭汜闻言,回到食案旁边,急声问道:“文和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傕那厮会拒绝让皇帝下诏?”
贾诩故意不说明白,只是苦恼的叹息了一声:“唉~先试着请陛下下诏吧,其他的……多说无益。”
“某知文和智计高绝,可是看出了什么?以你我的交情,何事不能明说?”郭汜坐在贾诩的食案旁边,想听听他的话语。
“非是我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刘骠骑擅用兵,长安城墙不足持,宫城不足守,唯一的护身之法,只有陛下,可李稚然不许我等接触,自己守在未央,让我等与敌人搏命,丝毫不念旧情,让人寒心呐。”
郭汜没有这么悲观,劝解道:“长安城防坚固,太仓存粮百余万石,各处又囤积了两百多万石,我军有兵马八万,死守城防,不会有失的。”
“当年渭南一战,咱们被八万羌胡围困,刘骠骑只用了三千骑兵就破围而入,搅得敌人混乱不堪。后来纵横凉州,所向披靡,无人可挡,这些咱们都看在眼里,阿多,这样的人物怎能轻视?”
贾诩看着面露凝重之色的郭汜,继续说道:“龙门的事,你不知道吗?说是御黄龙一战灭了鲜卑单于和五万骑兵,龙没见过,吾不知真假,可那五万鲜卑骑兵,死无葬身之地却是真的。长安就在渭水边上,万一……万一……”
说到这里他不说了,因为郭汜的冷汗都下来了,有些时候,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得让人自己去想象,他们能把自己吓死。
“那…那咱要是投降,刘骠骑能同意吗?”郭汜是一点战意都没有了,他现在只想求生。
“怕是不能!”贾诩回答的干脆利落,他还想用大功护住自己和家人的下半生呢,怎么可能让郭汜退却。
“那该如何是好?”
“刘骠骑是宗室,只有陛下能护住咱们。”
“为何?他自己当皇帝不就行了?干嘛在乎皇位上的那个幼童?”郭汜觉得脑筋有点打结。
“刘骠骑越是想当皇帝,就越不能让今上出差错,他是宗室,只需把今上接到身边,然后在宗族内过继一下,就能合理合法的得到传位诏书,不用禅让,不用篡位,多好的事情?
所以,过继之前,最不想让陛下出事的,就是刘骠骑,我等只有得到皇帝赦免,才能活命,毕竟推翻先帝的诏令,可是有违祖制的。
今上赦免我等,刘骠骑登基之后才不会清算后账。”
郭汜懂了,他一拍大腿,高兴的说道:“某现在就让皇帝下诏。”
“糊涂,劫持皇帝,逼迫下诏,有何用处?”
“依文和之意,何时下诏才能稳妥?”
“迎刘骠骑进城,皇帝当着文武百官,军中将校的面,下诏赦免我等,然后晓谕天下,如此方成。”
贾诩的建议,郭汜觉得很有道理,站起身来就要拉着他去找李傕。
可贾文和的一句话让他顿住了。
“八人作乱,其一反正,得蒙赦免,皇恩浩荡。换作皇帝在你手上,你怎么选?”
城中八人,实力不同,各有利益,各有心思,乱起来才能从中取利,贾诩怎么可能让他们团结一心呢?
郭汜笑了,怎么选?这个问题问得好。
凉州的规矩,强者活,弱者死!
…………
刘襄在宗庙祭祀刘氏先祖的时候,郭汜和李傕闹翻了,兵马当街火并,拼杀的动静不但让城里的凉州各部人心惶惶,连城外都听到了。
孙坚兴匆匆的要来请命,却被宿卫挡在了大殿之外,急得在门口转圈子。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毛燥了,人家在祭祀祖宗,自己闯进去算怎么回子事?当场砍头都是轻的,可城中内乱,多好的机会啊,战机出现了,不能错过呀!
“孙讨逆,主公吩咐,按兵不动。”宿卫通传。
“为何?”孙坚不明白,急火上头,高声喝问。
殿门的宿卫手握刀柄,怒目而视,主公祭祖之时,胆敢高声喧哗!此人太过放肆,是想羞辱主公不成?
通传的宿卫盯着孙坚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主公吩咐,按兵不动!”
其实孙坚喊完就后悔了,谁要是在他祭祖的时候搅扰,那必然是要血溅五步的,看着宿卫的反应,冷汗都下来了,赶紧退后两步,对着大殿抱拳躬身:“末将知错!”
半躬着身子,等待处罚。
不多时,有侍从出殿。
“主公吩咐,事出有因,无罪,回营去吧。”
孙坚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刘宜程念着往日的交情,没有追究,要不然死了也是白死,还得被人责骂无礼,心中感激的再行了一个揖手礼:“谢将军,末将告退。”
刘襄为什么没出门?正在给东西两汉的皇帝们供奉小米饭呢,走不开。
他已经到了这个时代,就得遵守这个时代的礼仪,至少表面上得守礼,否则没人会服你的。
长安南郊的宗庙是两汉共有的祖宗家庙,他来祭祀算不上僭越,但是啊,如果不是乱世,他又带着大军,那肯定是进不来的。
这次祭祀没什么酒肉、大礼,因为不年不节,属于告祭。
告祭又叫因祭,因事而祭也,是正祭以外的临时性祭祀。
《礼记·昏义》记载:“祭无牲牢,告事耳,非正祭也。其齐盛用黍。”
意思是说,正祭就相当于拜年,得送好点的礼物,酒啊、生肉、熟肉,好东西得拿的出手。告祭相当于临时打个电话告诉点事情,不用那么破费,弄点小米饭就行。
就是供奉的皇帝比较多,你不能怠慢了呀,这位请了,那位没请,小心他晚上找你去,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忙了半天,总算是祭祀完毕了。
城中内乱他知道,可他不相信贾诩会这么低级,闹个内乱方便他攻城?
贾文和没这么弱。
再说了,他的火药还没干,攻城器械没多少,拿人命往城墙上填吗?
这种傻事他才不干!
长安城墙十二米高,难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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