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一地,与益、荆、扬三州交界,北控五岭,境内三江贯通,最易进攻的路线,便是沿漓水南下。广信位于漓水与郁水交汇之地,拿下此地,交州门户洞开。」
这个道理,甘宁、苏飞、吴巨都知道,荀谌这段话的意图,是强调一下夺取广信的巨大功劳,促使三人多卖力气。
虽然吴巨的脖子上还架着短刀,但荀谌已经把他的势力算到了己方阵营。
所以,直接向他发问:「广信附近的兵力是如何部署的?」
吴巨没什么犹豫,回答道:「城里有本郡驻兵一万,合浦郡援兵五千,交趾郡援兵三千。城外还有前来支援的越人各部两万余人。交州七郡,将近一半的兵力都在广信。」
事已至此,想活命就只能投降,他也算是想明白了,给士燮做孝子贤孙,下场好不了。
荀彧继续发问:「你能控制多少人?士家何人主持广信战事?」
「听命的只有四千人,合浦太守士1过几天会来广信主持战事。」
「城里有多少士家族人?」
「主家百余人,部曲过千,分枝都在城外的庄园,具体人数不清,应该有三五百人,部曲三千以上。」吴巨是真的不清楚苍梧士家的具体力量,只知道明面上的一部分人数。
荀谌低头默默的算计了一番,抬头说道:「单凭我等,难以控制广信,必须引驻扎在始安的前军兵卒入城。两地相距六百里水路,若要前军孤军深入,需有值得信任之人传信。
吾亲自去请,方能使关将军出兵。
待我走后,吴太守不可露出马脚,尽力加强城防,多要粮草,着人赶制箭矢,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你的人调到北门,以便接应前军入城。」
「好。」吴巨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说完看了一眼甘宁:「把刀收了吧,吾已决定投降朝廷,不会反悔的。」
甘宁与苏飞对视一眼,收了短刀,坐在了吴巨身旁,与自己的义兄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吴巨挥了挥手,他的侍卫收刀入鞘,退出大厅。荀谌召来自己的二十多个护卫,命其协助甘宁,只带了两人,乔装改扮混出城去,寻了艘快船,多使钱财,只用了两天两夜便赶到了始安。
事情很急,容不得耽误,也来不及上奏陛下。
若能夺取广信,攻伐交州就成了一半。
说服关羽并不难,这么好的战机,只要能确认不是陷阱,没有哪个领兵大将能够拒绝这样的大功。
打开交州门户,截断郁水,将南海郡分割在外,一旦成功,形势必然逆转。
广信县乃是交州与外界联通的枢纽,城中还有士家主脉的家眷,士燮必然大举反攻,能用城池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不用去钻深山老林,关羽求之不得。
荀谌是朝廷重臣,荀氏在大汉朝堂影响力巨大,不虞背叛之嫌。没有人能傻到用颍川荀氏来坑前军的五千兵卒。
关羽和戏志才都认为,这个险,值得冒。
他决定亲自领兵南下,留戏志才调另外五千人来始安驻扎,视后续战况,或支援,或接应。
兵贵神速的道理所有人都知道,五千人迅速登船,星夜兼程,顺流而下,只用了两天一夜便冲到了广信北门,于夜半三更之时,由甘宁接应入城。
「文长,给你两千人,拿下士家府邸,抓捕士燮家眷。」关羽清楚,想拿稳广信,夺取城防和抓住士燮兄弟的家眷缺一不可,所以在入城之后,第一时间就命魏延领两千甲士去攻打士家府邸。
他与甘宁合兵,七千人分做两队,沿城墙急进,夺取四门。
前军来得太快,比交州的哨探报警还快,深夜入城又没遇到阻
碍,无论是其余三座城门的守军,还是士家的护院,都反应不及。
前军甲士,势如破竹,几乎没感觉到阻碍。
学着关将军蓄了长髯的魏延,黝黑的铁甲之上,滴滴嗒嗒的鲜血顺着甲片流淌,一张大红脸上满是轻蔑之色,士家的部曲警惕性太差,战力也不怎么样,他杀得不尽兴。
「士家的人抓去府衙看押,其余之人,都杀了。看好库房,不许私闯。动作快点,速战速决。」他站在这座雕梁画栋,楼阁耸立的府邸后宅,脑子里想的却是赶快完事,然后去支援将军夺城。
两千甲士在占地约有一里的府邸之中,肆意的冲撞呼喝,门户被砸开,贵人被抓捕,仆役被杀戮。兵刃互击之声,嘶吼惨呼之声,哀号求告之声,全都淹没在甲片碰撞的声势之下。
尸横遍地,血染华堂。
魏延会抱怨厮杀不尽兴,可关羽不会,虽然城墙上的战斗比士家府邸还要轻松,但关云长只想越轻松越好,因为他知道,占据城池只是刚刚开始,后续的战斗必然艰难。
五千人孤军深入,出兵之时才仓促上奏,等陛下收到上表,至少得在四天以后,无论信使再怎么加紧赶路,从零陵郡的南端送到长安,最少也得六七天。
等朝廷做出反应,援军赶到交州,估计得两三个月。
他要用前军一部和四千土蛮,抵抗交州七郡的围攻,而城中的百姓也是心向对方的。
这仗不好打。
「禀将军,城墙上的敌人已被肃清,四门已经占据。」
「魏延那边呢?」
「魏司马已将士家六十余口押送府衙。」
「传令魏延占据府库。传令甘宁,领本部人马攻打城中军营,某会派一千甲士相助。」
要防备城外敌军攻城,前军分不出多少人支援甘宁,而那四千土蛮,关羽并不信任他们,消耗一些也不心疼。
甘宁带领的四千人,有一千是吴巨的私兵,是从荆州招募的汉人,其他三千人是当年秦军士卒的后裔,虽然会说汉话,但自认为是南越人。
当年赵佗合辑汉越的政策,确实为他带来了稳定的统治基础,可他本人为了控制这块地盘,公开声称自己是越人大氏佬。所以,这片土地上的人虽然受到了汉文化的洗礼,但二十万秦军和越人通婚的的后裔,却变成了南越人。
到底是谁融合了谁,这是一笔糊涂账。
攻打军营要比城墙上的战斗难得多,营中一万多的兵卒不会束手待毙,几乎两倍的兵力,让他们守住了营门,任由甘宁如何呼喝催促,吴巨的手下就是打不进去。
直到魏延所部前来支援,前军三千甲士真正的发力,弩矢如雨,铁甲横推,这才攻进了营地,击溃了敌军。
这一战一直打到了凌晨。
广信驻军战死四千多人,俘虏八千有余。吴巨的手下战死一千多,大部分是被前军的督战队砍掉的脑袋。
前军所部伤亡百余人,这让关羽很满意,强弩和铁甲对交州兵卒的优势,让他松了一口气,对未来的战事有了更强的信心。
守两三个月而已,士燮小儿,尽管放马过来!
可未来的战事并不会如他想象一般的发展。
广信被拿下的这个早晨,太史慈三万水军兵临交州,舰队直指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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