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睿年龄要比林白小上不少,做官也晚上好多年,以前对林白是非常钦佩的,但是现在他是体仁阁大学士,位列中枢,面对林白的当面指责,便觉得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冷哼一声说道:“林大人此言差异!
治大国如烹小鲜,安能不分青红皂白便要用猛药?比如一个病人,本就病体沉重,无力负担,这个时候你再给下一剂猛药,只怕病没有治好,人先被毒死了。
若是在开国之初,林大人的猛药的确会产生很大的效果。然而此刻乃是非常时期,陛下刚平定了李陈二人的叛乱,突厥与我朝的冲突,日渐明显。更有甚者,其余依附我朝的一些部落小国,也都一个个瞪大着眼睛望着大乾。以此看来,我大乾朝如今就像是一个大病初愈,不,大病尚未愈合的病人。此时此刻,若再一剂猛药下去,恐怕大乾会吃不消。”
东方睿的一席话,倒也令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若有所思,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意见。东方睿继而将目光转向李观棋,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我大乾目前身虚体弱,实不宜用猛药。微臣以为,外地官吏,目前之计只有安抚为上策。”
“东方睿,你知道此举会令天下百姓多遭多少苦么?原本战战兢兢的那些地方官员,所犯了错误后,却得到了朝廷的嘉奖安抚。只会令他们更加变本加厉,目无法纪。你就是罪魁祸首!”林白向来是以耿直出名的,他如何能够赞同东方睿这种做法?
“林大人,不要忘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东方睿也是脸色一沉说的。“我东方睿一样也想百姓安定,生活富足,不受贪官污吏迫害。然而现在百废待兴,如果将所有的贪官污吏全部革职,又有谁来替陛下分忧?替朝廷办事?”
“贪官污吏能替陛下分什么忧?能替朝廷做什么事?”林白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一再为贪官污吏说话,是否收了他们的好处?还是因为你自己便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林白!你不要血口喷人!”东方睿听了林白的话,也恼了,“大乾朝不是靠着喊口号就能治理好的!空谈误国的例子比比皆是!”
“你个晚辈后生居然敢说老夫空谈误国?”林白急了,一抬手将手中的笏板冲东方睿扔了过去,却不想东方睿年轻反应快。一个低头闪了过去,那笏板却正好不偏不斜地砸在秦敏中的脸上,顿时把这位百官之首砸的鼻血飞流。
李观棋一看,是又气又乐,心说:我这么长时间不在朝里。敢情你们的脾气也都见长了啊!连打架都打到我跟前来了,是不是已经习惯于旁边没有我了?还是直接把我当透明的了?
想到这儿,李观棋“啪”的用力一拍龙书案,站起身来,怒道:“胡闹!”
林白和东方睿这个时候才想起了这是在陛下面前开御前会议,两人急忙跪拜在地上,告罪道:“臣君前失仪,罪该万死。”
“少跟朕来这一套!万死?真要死。一次就够了!”李观棋沉着脸说道,“朕说过多少次了?这里不是菜市场,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臣等知罪。”林白和东方睿齐齐告罪道。
“你们两个先跪着!”李观棋见秦敏中鼻血越流越多,心中有些担忧,急火火地冲外面叫道,“太医!传太医!传太医!”
门外当差的太监闻声,急忙答应一声,转身便朝太医院跑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太医赶到,替秦敏中止了血。然后冲李观棋回道:“回陛下!秦大人只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不碍事的!不过秦大人年事已高。刚才失血又多,还是应该歇息才是!”
李观棋便命人送秦敏中回去,但是秦敏中却坚持无碍,继续留在这儿。李观棋这才回过身来冲林白斥道:“你也是知书达礼之人,怎么年龄越大,这脾气越坏了?孔老夫子说:年少之人,血气方刚,戒之在斗。依朕看,到你这儿该改改了!”
自打李观棋登基以来,林白其实一直是比较得宠的,起码李观棋基本上是没怎么训斥过他,像现在这样的讽刺,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严厉的了。
林白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但是这老头跟绝大多数的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样,有点儿认死理,跪在地上犹自愤愤不平地说道:“臣有罪!但是东方睿之言,臣绝对不敢苟同!臣是在替天下百姓打他!”
“依朕看,东方睿之言却自有其道理所在!”李观棋冷冷地回答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的书都白读了?”
李观棋想革新吏治,但是他也明白,古今中外,这是一个无法根治的顽疾,又加上恼怒林白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动手打人,所以便出言训斥了这位自己比较器重的耿直臣子。
听闻李观棋训斥自己,林白身子一阵哆嗦,颤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折,悲愤地说道:“陛下!你是一个明君,可是你太仁了!臣这儿有一份奏折,是宣州御史弹劾宣州知州的,臣看了之后,是悲愤莫名啊!对贪官是恨不得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
“停!”李观棋脑海中电光一闪,皱着眉头问道,“你刚才说的是谁弹劾谁?”
“宣州御史弹劾宣州知州!”林白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李观棋会首先关心谁弹劾谁,而不是关心什么事,但还是照实回答道。
“宣州知州不是王霸吗?”李观棋语气中的惊讶更多了,这可是他亲自看中的官儿啊,难道也是个大贪官?
“对!就是王霸!”林白点点头说道。
“他怎么了?”李观棋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语气和缓地问道。
“他把赈济灾民用的粮食都换成了牲口吃的稻糠和麦麸!”林白痛心疾首地说道,“可谓是毫无人性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