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姐姐,姐姐的绣工依旧如初,见了帕子,也就如见了姐姐!”
说完夫人把帕子放在脸上,掉了几滴眼泪。
“淳儿进京办事,额娘多加交代让哄着姨妈开心,可怎得今儿一来就惹了姨妈伤心,淳儿该死。”
夫人连着吐了两口:“呸——呸!”
“什么死啊死的,多不吉利,都这么大了说话儿还跟小孩子似的肆无忌惮。”
淳儿嘿嘿的笑了,俊浩也忍不住跟着笑。
“二弟这两位娇妻也是冰清玉洁,想起上次相见,二弟可还是一个娃娃。”淳少爷看着俊浩说到。
“淳哥哥取笑二弟,不过实话说,还真记不住淳哥哥的长相了,倒是一直听额娘念叨着,那时候俊浩可能真的还小。”
俊浩摸着头笑了,脸蛋儿有些红润。
“这回来就在姨妈这儿多呆些时日吧!免得日后长久不见,姨妈想你!”
“淳儿也想,不过这眼下到了年节,中国习俗便是与老人一同,家中还有一大家子,怕是淳儿在这儿呆不安生。”
他扭着头笑着说。
“也是,要是姐姐不能同儿子一同团聚,也倒是凄凉!”
俊浩怕是额娘又要哭天抹泪的,直接转了话题:“淳哥哥,一会儿长兄便回来了,这些年没见,您瞧着他变了模样没?”
淳少爷笑嘻嘻的说:“一定变了,我们那个时候才多大,也就这么大吧!”说着用手在地上比了比。
云儿听着夫人念叨那些虚伪的话,觉得无聊,坐在那里动弹不得,两只脚都麻了,只是挪了一小下,就诶呦的叫了一声,这脚麻的滋味真的如同被蚂蚁咬。一时却不敢动弹了。
“你怎么了?”
夫人似乎忘了这是儿媳,也只当是一个丫鬟,要不是有俊辰在,恐怕夫人早早就把自己赶出门了吧!
“回额娘。孩儿脚麻了!”
云儿说出这句话,欣宁格格坐在一旁偷笑,可是捡了笑儿。
“淳儿这会子闲聊也有一个时辰了,这弟媳们自然疲倦,我跟弟媳们又不是熟悉,倒不如姨妈让弟媳先回去歇息,我也好单独和姨妈说会儿话。”
淳少爷看出了云儿对夫人的拘束,倒是劝说起来。
“好,那你们就先退下吧!我和淳儿单聊一会儿。”
“是!”
几个少奶奶齐刷刷的退下,只留下这淳少爷和俊浩。走出了门儿,欣宁格格倒是装起好心,说:“姐姐可不要多心,额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年岁大了。认为自家人不必多礼,所以有些话也就直白的说了出来,你该不要挑礼才是。”
云儿看着这欣宁格格说话,更是气愤,不得已只能忍下了,笑着说:“当然不会,额娘是长。为尊。云儿哪里敢挑额娘的礼,额娘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上官府还是要靠格格才是。”
“哪里的话,有姐姐在,欣宁可是不敢抢上,姐姐要是再这么说。欣宁可是要难过了。”
欣宁一脸的无辜,活像一个委屈的小妇人。
云儿便马上开始推脱:“格格,不得伤心,这要是让格格伤心了,岂不是云儿的罪过?”
“姐姐。如果误会了欣宁抢了姐姐的风头,可是天大的冤枉,自从入府我便同姐姐如自家姐妹,分的生分倒是让欣宁伤心了。”
云儿知道这府里各个都是人精儿,说的谎话儿更是没边儿,也只能笑着应付:“姐姐一句玩笑,今日妹妹怎倒往心里去?”
欣宁格格立马甜着嘴儿说:“这是欣宁太在乎姐姐了,不知不觉倒是有些矫情了,姐姐见谅。”
“自家姐妹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我不会介意那么多的,我该回去看静儿了,不能陪格格聊了,赶明儿有空在叙谈好了。”
云儿作礼转身离开。
欣宁格格看着她进屋儿才小声嘟囔着:“真把自己当盘菜啊?土包子!”
云儿自然也知道,关上门儿也跟着应和:“装模作样,好生不善!”
“怎么?这客人不讲礼仪?”
葛氏怀里抱着孩子,不紧不慢的问云儿。
“客人倒是讲礼仪,只是这自家的不识好歹的家伙冒犯罢了,老虎不发威,谁知道你有两撇胡?”
葛氏倒是笑了,矫正:“是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啊?”
“今儿的气我是牢牢的记在心里,这些记忆扎了根儿,永远无法抹去,夫人为尊,可她处处为难我,让我丢尽了脸,每一句话都如同入我心里的一把剑,好是刺痛,我一定要报仇。”
似乎报仇两个字从云儿的口中说出来,让人意外,可谁人能知她忍了有多久。
“大少奶奶,奴婢哪里不厌恶这夫人,只是她是夫人,是大少爷的生身母亲,这个地位是无人能撼动的。”
梅兰的看法,只有任命,谁叫这是夫人呢?
夫人,哼,我敬重你,你却如此待我,尽凭着一桩家事,让我丢足了脸,自己就像是小丑一样活着,你欠我的,必须还我。
“慢慢来,不急!”
五个字似乎是云儿心里的回音儿,说着软柔,听着坚硬,而她的内心无比的悲伤。
“妹妹!我的好妹妹!”
院子里响起了吵嚷声。
“我的侄女呢,我要见她,我可是你们府上的贵宾,不让我进,夫人会收拾你们这几个狗奴才的。”
这声音倒是耳熟,云儿依稀辨别。
果然,这令人讨厌,又不禁作呕的声音便是姑妈,拿了一些碎银,她不是该走得远远的吗?怎么又出现了。
“梅兰,你出去看看,如果还是姑妈,你就打发她走就可以了,说我离开府了也成。”
云儿见姑妈,便是如同见了瘟疫,害怕。讨厌,逃避!
梅兰出去了一阵子,倒是没说明白,甚至听到了夫人的声音。
糟糕。夫人根本看不上自己,这下子看到了姑妈,岂不是更给她落下了话柄,以后时不时的拿出来侮辱自己,这云儿岂能容忍。
“哟,好久不见,这是什么风,把您又吹来了?”
夫人一反常态,挑起了腔调,便不再是字正腔圆。有些寒酸气儿,又有些泼辣。
“夫人,许久不见,我带些土特产,都是你们这府中高官不曾尝过的。您收下吧!”
云儿开门出来,正好把刚刚对夫人忍的火儿全都发泄出来,这会儿夫人正琢磨开口讥讽对方,没料到突然出现的云儿,大发雷霆。
“我过的好,你不开心是吧?曾经爹爹娘亲,过苦日子的时候你在哪儿。那时鱼肉穿肠过,我们竟鱼刺也没见过一根。今日倒是藏了银子来哭穷,我一两纹银也没有,这一草一木,都是上官府的,你跟上官府很熟吗?如果不熟你马上走。”
云儿说的确实绝情。但自认为都是良心话,这个姑妈见钱眼开,占小便宜早已不是一两天,就脸风华正茂,俊秀帅气的堂兄也如同她的影子。染了恶习。
“你怎么说话,真是没教养,我可是你姑妈。”
莫氏在金钱面前哪还要那张已经半老的脸。
“姑妈?我是吃过你一斗米,还是喝过你一滴水,你干的那些缺德事儿,我倒是懒得讲。”
云儿憋足了火力,正当这莫氏撞了枪口。
“你……你……你气死我了!”
莫氏哑口无言。
她的儿子站在一旁竟然辩论:“你忘了当初住在哪里,吃谁的饭吗?”
不说云儿不气,一说更是生气,嚷嚷:“那不是你们偷了我的银子买的菜吗?”
云儿没等到对方开口,自己赶忙夺过话儿:“直接了当的说,今儿你们来是干什么吧?”
莫氏丝毫不害臊的说:“你表哥要成亲,娶媳妇,你拿些银子给我。”
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外人听起,倒像是云儿欠了莫氏的银子,如今被人追债上门,云儿只得老实还钱。
“姑妈,我觉得您好可笑,您自己都是不生活的吗?你是靠骗钱过日子的吗?”
两个人的对话已经变成了全府观看的戏剧,有的笑话姑妈不知趣,有的笑话云儿命不好,连着夫人在内,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云儿露出奇异的笑容,心里核算着,就算是我捐了孤苦孩童,也不会给你这个招摇撞骗的人,真是丢脸。
“我云儿无德,倒是遇了这等亲戚,可云儿句句在理儿,万事也求互相帮忙,自幼我没见过你莫氏的铜板长成什么样子,又怎料,你装穷卖愚,如果你们要是再来,我就报告官府,定你个罪,到时候且有的受。”
威胁对于莫氏自然也是无用,厚着脸皮儿登门来,也不怕那些狠话儿。
“走亲戚,上官府!哼,那我倒是要瞧瞧!”
这莫氏的脸皮厚得很,竟然头一扭,开始死磕。
夫人借机会又企图羞辱云儿,道:“什么根长什么苗,亲戚也是分三六九等,这云儿的亲戚,是哪一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岂能容你在这么羞辱我,云儿眼睛一瞪,咕噜一转,慢条斯理的说:“下等,但也并不代表云儿下等,人家说一娘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手足之间都不能性格完全相同,也不免相互陷害,连累,何况这多年未与女家来往的姑妈呢?再者说,姑妈虽这么叫着,可倒是否是祖父母亲生,谁人能知,素来与我莫氏无往来,突然冒出来,我也是不确认。额娘您说呢?”
夫人的话茬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这下竟像哑巴吞了黄莲,连个声儿都发不出,眼睛一瞥,露了个惬意的笑。
莫氏火冒三丈,一蠕嘴,吵吵:“你竟然敢怀疑我的身世?你真是没有长幼之道。”
“这位妇人确实让人生疑,这大少奶奶,平日连他人的一根儿绣花针都不拿,大方得很,您倒是与她截然不同。”
“你……”
莫氏咬牙切齿得表情,像是要把刚刚说话的欣悦格格吃掉。
“不得无礼,这是格格,岂是你能直呼的?你我礼仪都相差甚远,还攀亲戚。”
云儿这会子赶忙接着格格的岔子,狠狠逼了莫氏一把,这莫氏如缩头乌龟,竟让大家把她困在了中间,左瞧瞧,右望望,没人替她说话儿,只有儿子干巴巴的看着娘亲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