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验尸动作能如此优雅的。那一个一个动作，就好像不是在验尸，而是在吃西餐一样。
若是她所记没错，这个许仵作本名许妙冬，应该刚刚当差不到半年。
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长得嘛倒是挺适合这个职业的。
脸色煞白，身条纤细，仿佛风一吹就会摔倒。干起活来虽然不紧不慢，但天赋不错。老仵作只带了他一个月，就表示许妙冬已经超越他了。
于是，老仵作放心的退休回家养老去了。自那以后，衙门里但凡需要用到仵作的地方都是许妙冬出场的，一次失误都没有。
这次敌方的演技如此拙劣，她相信以许仵作的能力应当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果然，许仵作不过查了个眼睛，动作就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又若无其事的查了下去。
只不过动作明显重了很多，依旧优雅，但被检查的人是什么感觉。
方羽飞相信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一通检查后，许妙冬站了起来，先是对着方然行了个礼。
“大人，初步判断死者应当是死于毒杀。”
方然看着许妙冬木然的脸，微微挑眉“哦？那许仵作可能看出死者中的是什么毒？”
许妙冬微微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摇头，声音低沉暗哑。
“属下这样看不出，得开膛破肚，取出胃脘，将其划开，检查一下里面未消化完毕的食物残渣，才能知道死者中了什么毒。”
方然抬抬手“既然如此，那就……”
大概是想让许妙冬当场给死者开膛破肚，大概又顾及到周围群众的感受，方然的话只说了一半，就仿佛卡住了一样。
许妙冬是个妙人，见此直接接话道：“大人，其他的地方属下都已经检查完毕，现在可以移动死者了。”
方然点头“那行，来人啊，把死者抬回衙门，今日里咱们一定要弄清楚死者的死因，这可是关系到两国的大事，万不可马虎大意。”
“是。”
衙役们点头，立刻有两个人上前来抬人。
方羽飞在一旁看着她爹和许妙冬飙戏，乐的肚子痛，又不能出声，只好使劲捂着。
眼看着人就要被抬走了，方然忽然回头“记得把那个和死者发生冲突的人也带回衙门里去。”
“大人，我冤枉啊，草民啥都没干啊。”
被压着的人使劲喊着冤枉，声音传出了三里地，到底被压回了衙门里。
方羽飞走在最后，临走前看热闹一般看了周围人一圈。也没发现谁的表情或者动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暗自摇了摇头，要么就是对方真的沉得住气，要么就是“死者”的同伙不在这里。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是一个表情管理大师，她没看出来。
但不管哪种可能，今晚也许就会知道答案了。
从互市离开之后，方羽飞也没跟着去衙门，而是直接回了家。
反正有许妙冬在，她爹也能知道那个“死者”到底是什么情况，就不需要她特意过去了。
方羽飞到家的时候方老太太她们已经回来了，猛然见到方羽飞回来，众人都惊喜的不行。
方老太太第一个冲过来直接上手抱着方羽飞就不撒手了。
“奶奶的大宝哦，你可算回来了，都想死奶奶了。”
“奶奶，我也好想你呀。”
方羽飞抱住方老太太蹭了蹭，又对走过来的楚瑶和陈露道：“娘，大伯母，安宝也好想你们呀。”
“我在草原给你们带好东西回来啦。”
方羽飞簇拥着几人一起进了屋，给众人分礼物去了。
另一边，方然带人直接把“死者”抬上了大堂，好方便一会儿直接审案子。
然后对许妙冬递了个眼神“许仵作可以开始了，本官就在这等着，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是，大人。”
许妙冬拱拱手，随即在一旁拿出一把长条形的刀，又拿出一块磨刀石，倒了点水。
吭哧吭哧磨起了刀。
一边磨一边对方然胡说八道：“大人，小的昨天杀了个鸡，你猜怎么着了？”
方然配合“怎么着了？”
“一刀下去居然没杀死，小的抓着那只鸡一刀一刀，整整割了七七四十九刀，那只鸡才咽气。”
方然“哦？那是怎么回事？”
许妙冬声音低沉“刀太钝了呗。”
说完又举了举自己手里的刀对方然道：“小的当时用的啊就是这把刀，也不知是不是用时间长了的缘故，这刀现在老钝了，用之前必须得好好磨一磨，要不然一刀下去连个印子都没有。”
说到这里，许妙冬又乐了。
“好在磨完就能用了，要不然小的今日就要跟您再要一把了。”
方然比划了一下“磨完的刀能一刀见血不？”
许妙冬摇头“能见一点，小的划下去的时候会像拉锯那样来回磨一磨，这样就能见大血了。”
方然点头“可以。”
许妙冬没再接话，一时之间整个大堂里除了磨刀的吭哧吭哧声之外，再无任何声音。
人家是磨刀霍霍向牛羊，许妙冬是磨刀霍霍向“死者”。
这磨刀声听在方然和许妙冬的耳朵里，是愉快的。
然而对于孤零零躺在那里的“死者”而言，这声音就不太美妙了。
“磨完了，大人，小的要开始了。”
终于，许妙冬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然点头“好！”
许妙冬得到允许，举起手中的刀挑开“死者”的衣服，然后在“死者”的肚皮上轻轻划了两下，嘴里喃喃自语。
“胃脘似乎是在这里？”
冰凉的触感不断冲击着“死者”的神经，恐惧慢慢包围了“死者”，终于在许妙冬竖起长刀，将刀尖对准“死者”的时候。
“死者”突然睁开眼睛复活了。
“刀下留人，我是活的，我没中毒。”
许妙冬眨了眨眼睛，收起手中的长刀，回头看向方然。
“大人，搞定。”
方然点头“辛苦了，许仵作先到一旁休息一会儿。来人啊，升堂！”
“威武”
一阵杀威棒落地的声音之后，方然一拍惊堂木，厉喝一声。
“堂下何人，为何要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