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姚今正拍着脑袋为李政的事情头疼,赵俞就匆匆而至,双手奉上了一封皇帝的御笔家书。
“家书?皇帝还写家书,不应该都是圣旨诏书什么的么?”姚今一面揭开红漆,一面奇怪道,“我还以为京城要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这么快父皇陛下就给我写家书了。”
赵俞咳了咳,心想这姚今如今当了藩主说话越发没有遮拦,看看厅中伺候的一众下人,打着圆场道:“陛下挂念公主殿下,来信关怀也是人之常情,殿下还是先看看信再说。”
“果然是家书,”姚今一目十行匆匆掠过,随即不大高兴地将信拍在了桌子上,“如今温子华当了皇帝,竟是个个都要巴结于他吗?从前他是个闽三皇子的时候,还得我巴巴地跪到正金宫外头求皇帝陛下让我嫁给他,如今慕容子华变成了温子华、籍籍无名的小国皇子变成了强国帝王,李朝眼看我是嫁不得了,竟让我把寻阳家的两个女儿送去魏国,还要我自个儿去退还了当时闽国给的婚书,真是莫名其妙!”
赵俞摸摸脑袋,也觉得李皇这一出有些奇怪,上前接过姚今手中的信,展开一看,确是李皇让姚今顾念家中姐妹之情,说是温子华称帝,府中的侧室都得了名分,李朝两位郡主却还在闽国三王爷府中无人问津,既有失李朝的颜面,又伤了两位郡主的心,此事既然是由公主殿下而起,公主殿下还是亲自送两位妹妹到长青宫中,封妃册嫔皆好,也算是有了交代。又说闽国虽然退回了九城一江,但当初的慕容三皇子和公主毕竟是有婚书的,如今也应退回婚书,方才算了结此事。赵俞想了片刻,道:“按照陛下信中所言,也不无道理——”
“狗屁道理!”此刻姚今已经一个眼色喝退了厅上众人,喝了一口茶道:“那两个姑娘去不去长青宫,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来多此一举吧?人既已进了慕容家的王府,那怎么也是慕容家和温子华的事,说不住他不喜欢那两个姑娘,又或者他压根都忘了这两个人存在!我这山高水远地送人过去,万一人家再不要,那不是打脸了么?届时李皇再以这个事儿开罪我,我不是找事做么?”
“可这信虽是家书,但皇帝的话皆是圣旨,你总不能就公然拒绝了吧?”
姚今噘着嘴,一脸不爽,“本来我还在犯愁李政的事怎么解决,又给我来了这么个事——”说着说着,她突然脑中一亮,一拍桌子站起来,“对呀!去魏国!”
一旁的赵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问她:“谁去?你吗?你不是不愿意去嘛!”
“本来是不愿意,可如果不仅送了美娇娥,还能送走**烦,我倒不怕山高水远走这一趟!”
“**烦?什么意思?”
“快,把王相找来,合计合计!”
“额……好。”
姚今口中的“**烦”不是别人,正是被褚令行了针说不出话、只得躺在床上干瞪眼喘粗气的李政。她既答应了龙婉不杀这个人,自然不会食言,但却也实在不敢留他在小南国,而魏国山高水远,且温子华到底和李政从前是朋友,估计关系也还不错,送过去,想必也不会苛待他,再则可魏国和李朝这关系摆着,温子华肯定也不会把李政送还李皇身边。
“再说,他如今这个样子,送回李朝又能怎样?去被人耻笑围观吗?想必李政也不会肯回去吧。”姚今飞快的又吃了一把小核桃,眼看碟子里就要见底,她赶忙胳膊肘碰碰龙婉,“婉儿,加速!”
龙婉刚刚听得姚今说话一时走神,再一看时,旁边一大把核桃壳,碟中的核桃仁都吃光了,于是劝道:“殿下,褚先生说了,核桃食多难以消化,殿下你都吃了许多了。”
“回头你去了魏国,再无人给我剥核桃了,我此刻多吃些,留个念想。”
听得这话,龙婉顿时神情复杂,手上停了片刻,抬眼看了对面的王相,“相先生还没说此事妥不妥。”
王相应声起身,朝姚今一揖,“殿下这个主意是极好的,只是殿下,您如何就能肯定那魏帝肯收下这个**烦呢?”
姚今胸有成竹地和旁边的赵俞对视一眼,心想王相你虽然精于谋算,可我们几个从2017穿越过来的事,你可是千算万算算不到的。她清清嗓子,起身拍了拍王相的肩膀:“相先生放心,我与那慕容——温子华之间,倒还有些渊源,我有十足十的把握,他一定会答应的。”
“既然公主殿下有此把握,不如速速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赵俞也跟着道:“相先生所言极是。刚刚书信已经送出,闽国有闽王后帮忙安排,想必几日内就会将两位郡主送到彩云城,咱们这里也可以准备起来,毕竟带着这么个身份特殊的人上路,还是要仔细安排下才好。”
“太子……政公子他如今不似刚来的时候那般了,他一定会安安静静地。”龙婉期盼的眼神望向姚今,“殿下这个法子,不仅保全了他的名声,亦顾念了兄妹之情……婉儿,感激不尽。”
“说什么呢,起来。”姚今伸手拉起下跪的龙婉,“他都这样了,你还肯陪他去,我替他感谢你才对。也不知他上辈子积的什么德,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婉儿你肯照料他。”
“我也不知道,本来都淡忘了,可是看到他之后——”见赵俞王相都在,龙婉也不说了,微笑一礼道:“殿下和几位大人先议事,婉儿下去找褚先生了。”
“好,你去吧。”姚今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块核桃仁,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她最近怎么总去找褚令,褚令不是除了行针已经不去看李政了吗?”
王相一副了然于心的笑容,姚今看着他不禁皱眉:“你不要一脸姨母笑,你知道什么,快说!”
“回禀公主殿下,相听内人说,龙女官这是有悬壶济世之心,在和褚令先生学习医术,尤其是针灸之法。”
“她好端端学这个,做什么?”
“想必是为了那人吧。”王相微微叹了一口气,“龙婉姑娘看似一副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执念颇深啊。”
是吗?可龙婉不是早就说对他没想法了?还是果然女人的心思都是难以揣测?姚今眨巴着眼睛想着,一时间仿佛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