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衣裳、首饰、金银器物、还有你素日的书啊字的,”姚今指着几个上面印着江门标志的几个箱子道,“还有那些是闽王后送来的,都有礼单,我都让赵幸一一核过了,回头你到了京城再仔细看一看。”
“来的时候不过一个人,现在走了,却多出这么多物件来。阿姚,其实焦家什么都有,再者也还有李耀,我本不缺什么——”
“那不行!”姚今坚决地摇头,“你这一趟回去,身份可不只是一个林家的小姐,想必京中人人都知道,你是太子耀心仪之人,是未来太子妃、是李朝将来的皇后!纵使有焦家和李耀,你也不可能事事都依附于他们,伸手跟人要钱拿物的日子是好过的?不管是到宫里交际还是自己打赏那些丫头婆子、小厮侍卫,还有与那些官宦人家的家眷来往,都是需要打点的,你若出手有一丝一毫的小气和犹豫,这些人的眼睛可都尖得长成针了!都是些看人下菜、拜高踩低的玩意儿,你可不能让他们看低了你!”
林月白微含笑意握起姚今的手,“我可没想到这么多……幸而事事有你为我想着。”
这时外面焦府的车马到了,赵幸便指挥着府里的下人将东西一箱箱搬上马车,阿青在旁边忙着过数,又检查绳索捆得结不结实。焦夫人问了赵幸得知姚今和林月白就在院门内,便整理衣衫进了来。她今日一身绛紫色团云纹的衫子,里面白色的织缎中衣露出一段宽宽的边,更显得端庄大方。她喜气洋洋朝姚今行了礼,继而走到林月白的身边道:“你身子向来不好,这一路要不少时日,少不得颠簸,舅母命人将你的车厢里换了松软的垫子,将车厢底部又加了一层软木,如此路上你不至于太辛苦。”
“多谢舅母。只是月白如今的身子倒比从前在京中好了许多,一点车马颠簸,想来还是受得住的。”
焦夫人点点头,见姚今今日的妆扮甚是清爽,一顶小巧的玉冠两边各垂着一串水晶珠子,一袭银色的长衫配一根青玉色的腰带,两颊白里透红神采飞扬,正是面如冠玉英姿勃然,她虽笑吟吟看着她们不说话,双眼却仿佛有千言万语闪烁动人,
焦夫人不禁称赞道:“早听闻殿下年轻有为胆识过人,今日仔细看来,更是生得一副好容颜,当真是人中龙凤!”
“哪里,瞧焦夫人今日这件衫子,衬得才是好气色呢!”姚今看了看今日的天色,微笑道:“都说过了谷雨便开始湿热,这湿热一去就往夏季走了,南边的湿热日子极长,人也不舒爽,月白在这个时候回去,也是正好的。”
“殿下说得是。妾身来这里不过几日,也觉得有些水土不服,虽说不上哪里不舒服,人却就是不爽利。”焦夫人说着,又朝姚今郑重行了一礼:“这几年来承蒙殿下关爱,又待月白一片诚挚,殿下既称月白为挚友,她又是臣妇的外甥女,焦家也斗胆将殿下视为亲人,将来殿下若去了京城,或有用到焦家的地方,请殿下尽管开口!”
姚今点了点头正要回话,林月白突然匆匆打断道:“舅母,殿下在小南国一向政务繁忙的,想来……想来应该是没有时间去陵京闲逛的。”
焦夫人一愣,见姚今也没说话,赶忙欠身道:“是了,殿下自然是公务繁忙,是臣妇失言了!”
此刻的姚今不知怎么竟又想起温子华那句“不要去陵京”,顿时有些狐疑地看向林月白,而林月白似乎也注意到姚今的目光,于是微微侧目避开,轻声道:“只要殿下平安顺遂,即便相隔两地,月白相信,亦能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姚今沉默片刻,忽然抬头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是啊,即便本国主和月白南北相隔,但只要是好朋友,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好朋友!”
说罢,她便上前紧紧拥抱了一下林月白,只一下,林月白听到姚今在她耳边那句“珍重”,忽然眼眶中盈满泪水,她也紧紧抱住姚今道:“无论何时、无论何事、无论为谁,请殿下,珍重自己!”
“我会的!你也是,珍重自己!给我写信!”
焦夫人见这两个年轻人依依不舍,心中也跟着有些不好过,擦擦眼角上前道:“殿下说的对,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到哪里都不会变。月白有幸能与殿下成为好朋友,这份情谊她定会珍惜!望殿下今后日日平安顺遂,不要忘记远在陵京城中还有一个好朋友牵挂着您!”
“我怎会忘……天涯海角,前世今生,都不会忘!”姚今突然一把推开月白将她身子转向门外,大声道:“月白,去吧!快去!去京城!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太阳从云层中露出半个脑袋,静静注视着这座南国府,而林月白怔怔地望着那宁静的天空,层层叠叠的云在碧空中飘荡,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要去哪里。她朝着京城的方向看去,天际之间,她什么也看不清楚,陵京那么遥远,皇宫里风云变幻,这一切都是她目光和思绪所不能企及的,可她要回去了,一个人,回到初初穿越到这里的时候,那种孤独和惊恐时刻萦绕心头,可是她不应该慌张啊,她已经有了李耀,还有千里之外守望着她的姚今,她为什么有一种浓重的孤独感呢?
不知道,更不敢想。
林月白一时心中思绪翻涌,她不知道此刻的陵京是什么样子,繁华似锦吗?那个李朝太子李耀是什么样子?他还是她的陈城吗?还是当年那个和她手拉手安安静静就很温暖的人吗?他也在看着她来的方向吗——
“陌上花开,可缓缓去矣……”
在姚今喃喃的低声中,林月白一行人的车马,终于消失于她的眼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