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就提醒过你,不要试图去做皇帝身边一颗不稳定的炸 弹。”李耀没有直接回答姚今的问题,他取过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了一眼,却没有喝。
“我的名声你已经毁了,我这条命,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去。”姚今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见李耀目光中的审视和怀疑,她却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不能杀我,因为月白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因为没有必要了,而且我和你一样希望月白能稳稳当当做这个皇后——所以,我今日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毕竟那个人曾和我们有过莫大的关系……现在我知道了,在我这里这件事也结束了。至于以后,你做你的皇帝,我,自会陪着月白和她的孩子长大,纵然没有岁月静好,我也会在这宫中,平淡度过余生。”
李耀的脸色似乎有些缓和,他坐直身子,看着床榻前的一片珠帘,似乎在想些什么,并不做声。而姚今捻着自己的垂下的一缕长发,似是无意地道:“莫东陵,还有莫家,他们知道此事么?”
片刻,李耀转头看着姚今,他的嘴角也有一丝笑意,但他的回答却有些奇怪:“你放心,卫燕,他不知道此事。”
姚今的心突然抖了一下,她刚刚平稳的呼吸又有些乱,将那绕在手指上的头发松了开,撇开头道:“你不用拿他来试探我,纵然我对他还有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我也不会再与他有半分关系。”
“若寡人早些当了这皇帝,或许还能成全了你和卫燕,”李耀看着姚今那高傲的下巴,轻笑道:“可惜他娶的也不是寻常女子,寡人既是明君,也不能贸然为了骄傲的长公主拆散了中书令嫡女、芸珠郡主的亲事,更何况他们已经生育女儿,夫妇和睦。”
“陛下无需拿这些话来刺激我,我受的刺激太多了,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姚今用力按了按衣袖上的压痕,“有这时间,陛下不如好好想想,那位了不起的淑贵妃入宫在即,陛下的后宫虽然妃嫔人数不多,只怕要热闹起来,也是要让陛下忙不过来的。”
“有你在,后宫再热闹,皇后也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了去,这件事,寡人十分放心。”李耀拍了拍姚今的手,“为着长公主对皇后的这份心,寡人也备了一份大礼,要赏给长公主。”
“大礼?”姚今充满怀疑,压下心头的轻蔑微笑道:“不知陛下要赏什么给姚今?”
李耀起身走到了珠帘外,慢慢踱到香炉前,见安神香已经焚尽,摇头道:“这香虽不差却不是上品,回头寡人让六大局给你重新送——”
“陛下到底里赏我什么?”姚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扶着床沿起身趿了鞋子,她只是穿着一身中衣,头发有些乱地披散在后面,她就这样慢慢地走了出来,走到李耀面前:“此处没有别人,陛下还是直说的好。”
“你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长公主?跟先帝在的时候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的。”李耀摇摇头,悠悠然道:“真不知道那王相和璇女进宫的时候,见到他们曾经的国主殿下如今这幅样子,估计又要伤心一场了。”
“你……你说谁?”姚今不可置信地走近他一步,抓着他的衣袖又问了一遍:“王相和璇女?你让他们进宫了?你竟然,竟然肯让他们来见我?!”
“为什么不肯?王相是个可用之人,寡人很赏识他。寡人恩旨让他们一家入京,不仅在朝中给他官职,还让他进宫见你,也允了璇女要到你身边伺候的请求,他们二人对寡人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寡人得了这样的好名声,为何不肯?难道,寡人还怕那王相见了你之后,能和你密谋杀了寡人不成!”
“不!他们不会的,他们不会的!你不要伤害他们!”姚今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傅江,她慌忙双膝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微微颤抖着声音道:“臣妹叩谢陛下隆恩!可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会也不敢对陛下心存怨怼,他们本来也不是九城一江的人!臣妹可以不见他们!只要陛下给他们一个平平安安的日子就好!臣妹可以不见他们!一辈子都不见!”
李耀微微垂下眼角睥睨着脚下跪着的人,这个骄傲的女人,这个曾经试图从他身边带走他的月白的女人,如今她和那些不相信他看不起他的所有人一样,都已经匍匐在他的脚下了,他所经历的所有苦和磨,他不想说出和回忆的一切,都已经值得了。
姚今,我说过,只要你能清清醒醒地跪地谢恩,寡人会给你这份大礼……
姚今,如果你们不能站在寡人的身边成为寡人的臂膀,那你们就跪在寡人的脚下做寡人的奴仆吧……
姚今,你可还记得当你还是内侍省黑牢里那个快要腐烂无人在意的小宫女时,你那样辱骂寡人,寡人的心里有多痛苦……
姚今,一切都过去了,寡人的心,无论曾被毁损成了什么样,终究会被填平的,就算是用钢筋水泥封得一丝不透,寡人的心,也绝对不会再被伤到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