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想杀了你!”
陡然听到李耀口中这句话,周围所有人都吓得立刻噤声跪地,姚今也一下子愣住了,瞪大眼睛不过片刻然后立刻跳了起来,扑到了李耀面前双手抓着他的前襟,恶狠狠道:“若今天月白有个万一,我死,你也别想活!”
“不管今天月白如何,姚今,你都没有活路,本宫不会再姑息,不会再留你!”
“有本事在这里跟我发狠,你有本事去把月白救下来啊!你去啊!”姚今狠狠推了一把李耀,转身便朝高台的楼梯口奔去,一面跑一面喊:“云梯呢!云梯!”
“长公主殿下,您不要去……娘娘说了,若您冒险上这高台,她、她立刻就跳下来……”阿蒙艰难地朝姚今看去,颤抖着伸出手:“长公主殿下——”
姚今看了一眼高台上林月白的影子,咬咬牙跑到阿蒙面前抓住了她的手:“她还有什么话要你说的,你快说!”
“还是、还是长公主殿下最懂我们娘娘……”阿蒙惨笑了一下,喃喃道:“娘娘……娘娘苦思许久都没有找到能救长公主殿下脱离困境的法子,求了陛下……也无用。这里……这里是娘娘最后的法子,也是娘娘第一个想到的法子,她让我和阿媛偷偷在这高台内置下这些绿矾油和火油,当时我们便觉得不对,却没发觉其实那时候娘娘已经下决心了,我们还是一直劝她、劝她——可娘娘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坚决过,无论我们怎么劝她也无用……但今日下午娘娘突然吐了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我们都吓坏了,一时不知所措,刚好那时候薛太医来了,他查了膳食记录,在寝殿内外都也查看了,查到香炉的时候,他很肯定地说是那安息香里被混入了有毒之物,是慢性的毒药,虽然尚未完全发作,但定然已经损了娘娘的身子。那时我们就求娘娘立刻将此事告诉陛下,千万不要再到光华殿来折腾自己,可是娘娘跟疯魔了一样根本不听,她还要薛太医先给她用一剂药吊足精神,让她如常撑过今晚,那、那薛太医竟然同意了,还说要替我们隐瞒此事……煎药的时候,阿媛同我说不如我们悄悄去禀告陛下娘娘中毒之事,这样可以拦住她,不能让她真的伤了自己。可我两还没商量好,娘娘便叫了阿媛进去,我等了许久不见阿媛来,待我将药端进寝殿的时候却看到阿媛晕倒在床边——”
许是一下子说了太多话,阿蒙突然猛烈咳嗽了起来,姚今轻轻抹去她嘴边的血迹,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她仰头看着远远高台上的那个人,那个有些模糊的白色人影。她不敢想象脆弱的林月白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筹谋了这件事,是忍着多大的恐惧和痛楚在中毒之后还能独自上高台、毁楼梯、浇火油,她更害怕此刻的林月白在那高台之上,她会不会已经撑不住,她的身体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她怕不怕、痛不痛——
突然,姚今放开阿蒙冲到李耀脚边,拼命地磕头:“陛下!姚今愿意嫁去胡族!姚今愿意!我、我现在就去见那胡族使臣,我立刻就可以跟他们走!陛下——求陛下快救皇后,快点救……她中毒了,她还怀着孕,她的身体不好……求你,我求你!”
磕头慢慢变成了哀泣,姚今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被草地上的石子硌破了,鲜红的血顺着眼窝流了下来,她仰着脸,就那样看着李耀,说不清是恨还是求,她只是那样看着他。而李耀始终一言不发,一眼都没有看姚今,只是盯着那高台顶端的林月白。仿佛是突然感觉到了姚今的目光,他伸手慢慢捞起了她,迫使她的脸靠近自己,然后对着她的耳畔低声道:“你知道吗?此刻的光华殿大殿上有一杯酒,一杯毒酒。”
“什么?”
“那是寡人给胡族使臣准备好的,一杯上好的毒酒,只需饮一口,立刻毙命,不会有一分一秒的浪费。”
“你、你说什么……”
“寡人本来就是要把你嫁去胡族,寡人很高兴有这样一个理由,可以冠冕堂皇地将你远远送走,将讨厌的你送走!不用再看着你的脸,不用从你眼睛里想起那些我不想想起的过去——可是今日中午从月白那里离开的时候,她那样伤心地喊了一声陛下——只那两个字,寡人改变了主意,寡人不会将你远嫁胡族,因为月白伤心了,因为寡人见不得她那般伤心!”
“那你、你、你是要——”姚今的脸上还满是泪珠,可是她表情无比惊愕,她下意识地朝四周看去,这里没有胡族的使臣,“那胡族——”
李耀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无比低沉却有铿锵有力:“应堂!”
“臣在!”
“立刻封宫!所有光华殿的人,一个都不准出去!”
应堂一惊,未敢有一丝停顿,应了一声之后,立刻带领现场大批禁卫军退了出去,而姚今尚未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李耀就突然仰头高喊:
“林月白!”
一阵阵晚风呼啸而过,也将李耀的声音送上了天空,然而天空没有回应他,高台上的林月白也没有。
“月白,寡人知道你听的到,你也必须要听,因为,接下来寡人所说的,都是你最想听到的!寡人李耀,李朝的皇帝,今日,收回长公主李姚今的金册玉印,将李姚今的名字从李朝皇室的族谱中除去!从此刻起,天下再无李姚今、李朝再无长公主李姚今!而她——”李耀突然将姚今一把推到自己面前,“林月白你看着,这个人,这个叫姚今的女人,她会被逐出京城、逐出李朝,从此以后,她和你我再不会有半分关系,她一生一世都不会被允许再踏入李朝的任何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