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婧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虽是倦极而睡,她却做了一整夜的梦,光怪陆离的什么都有,梦里还充斥着一股冷香。
不过一睁眼,梦里的一切全部都不记得了,鼻尖却还能隐约闻到一丝与梦里如出一辙的香味。
在梦里,她只觉得这香味让她很是喜欢,有些熟悉却又感陌生,记不起是什么味道在哪里闻到过。
可醒来后,她瞬间便想起了这味道的由来——是尉迟璃身上的熏香,由他亲手所制,世间独一无二!
袁婧一怔之后,顿时气得磨牙。
以她的高精神值,什么沉迷梦境把梦和现实搞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在她身上发生的!
所以,她闻到的香味,就是的确存在的!
也就说——特么尉迟璃堂堂摄政王,竟然做了夜探香闺的登徒子!
一想到自己可能出现的不雅睡姿会被尉迟璃看到,袁婧就觉得羞恼得不行。
任哪个女人在心仪之人面前失态,都会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的!
袁婧捂着脸抱着被子,挫败地呻|吟一声,翻身滚到了床角,然后——一脑袋撞在了墙上。
嘶——
捂着脸的手霎时换到了脑门上,尖锐的痛感瞬间刺破了还没来得及在她身边飘散开的粉红泡泡。
卧槽!又被这莫名其妙的心动牵着鼻子走了!
袁婧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狠狠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压下了心底的躁动,脑子再不敢多想,高声唤了听荷进来伺候。
早膳过后,不多时,十位夫人一起过来请安。
见礼后,十人依次落座,客道地聊起天气吃食,只等着坐够了时候,表够了情,便告退闪人。
冷不防地,镇南侯夫人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娘娘,秀女里昨儿已有人完成了考题,说想要提前呈献给娘娘!”
所有人瞬间齐齐住了嘴,视线集中到了她身上。
袁婧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笑着“哦”了一声。
今儿已是选秀的第十八天,两天后,就将要进行在储秀宫中的最后一项“点秀”了。
绝大多数秀女准备的作品,都在这两天进入了收尾阶段,完成了也算不得出众,不是什么值得拿到皇后跟前来说的稀罕事。
镇南侯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平日里闲聊口齿并不伶俐,但身为世家大族的当家夫人,这点分寸不会不知道。
可她偏偏说了,那必定便是另有目的。
这目的嘛,无非是在表明自己家族的立场,是皇党。
而那几个要“提前呈献作品”的秀女,自然是她一路的,从她开口时便被她打上了皇党的标签。
镇南侯是皇党,朝中上下都知道,袁婧自然也是知道的,虽是觉得镇南侯夫人此时开口有些突兀,却也没有怀疑她的用意。只当是自己对秀女的动静太不关切,让皇党们找不到机会私下表忠心,索性便明着来了。
“提前交上来便不必了!”袁婧摆了摆手道,“别人只恨时日不够,她们竟自己不要了!真不知她们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她们嫌时间多,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便让她们用这两日再做一份吧!”
镇南侯夫人起身应诺,接着道:“臣妾也是觉得不妥,只是臣妾瞧了之后,觉得着实不错,才斗胆在娘娘跟前提了。”
着实不错?
这意思是,进宫了有争||宠||的希望?那她们是想进宫呢,还是不想进宫呢?
袁婧仔细看了看镇南侯夫人的神色,摸不准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她们这些人说话就是惯常隐喻挖坑,一不留神就可能错过了关键信息,或是着了道儿!
摸不准,袁婧索性便没有接话。
静默片刻,殿上气氛又恢复了先前的客道无趣。
不多时,十位夫人便起身告辞。
镇南侯夫人走在最后,等其他夫人都出了殿门了,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将一张名册递给了送她们出门的听荷,“劳烦姑姑呈给娘娘。”
其他几位夫人纷纷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便扭过头当没看到了。
镇南侯的皇党身份摆在哪里,镇南侯夫人表忠心示好,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了。
唯一让人不免好奇的,便是名册里的人了。
不知道这次皇党打算送进宫的,是哪几家的女儿。
“就陛下那身子骨,真不知道他们能图什么!”有一位夫人忍不住低声地感叹了一句。
她身边另一名与之交好的夫人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卖女求荣罢了!”
轩辕尘体弱,后|宫众嫔妃几乎是绝了争|宠|上位的可能。后|宫女子没有子嗣,便没有了盼头,只能是在后|宫中熬着等死罢了。
那些家族偏还巴巴地将女儿送进宫去,可不是脑子糊涂,妄想着龙嗣,不过是借此表忠心的同时,让太后和镇国公看在他们牺牲了一个女儿的份上,多补偿给他们一些好处罢了。
“要死了!这话你也敢说!也不怕被人听见!”另一位夫人急得跳脚。
“便是听见了又能如何?”她不以为意,“谁还敢拿出去说嘴不成?”
这道理,她们这十个人谁都懂,甚至自家便是在上一届选秀时,因此连带着得了好处的。
是以,虽然心中有怜惜,有不忿,却也只能以家族利益为重,视而不见,或是干脆做了推手。
谁都不比谁干净无辜,又怎会有拿自己的丑事出去说嘴打自己的脸的!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和自嘲,纷纷住了嘴。
十位仪态端庄高贵的夫人,端着完美的表情和姿容相携走远了。
殿内,袁婧拿着镇南侯夫人递上来的册子,看得眉头直皱。
这名册敢作为皇党的示好递到她跟前,必定是镇南侯夫人进储秀宫前就拿到了的。
册子里列了十余个秀女的名字,均是京中权贵之女,在袁婧自己的那本名册上,家世都是排在前列的。
但让袁婧奇怪的是,这些秀女中的家族竟都不是她所熟知的皇党一系,而是朝中的中立一派,甚至还有一个是明面上的摄政王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