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回头看了马车一眼,道:“前头有人在闹事,堵了路,你们这马车走也走不过去。还是跟你主子说一声,下来走要好些。”
小童斜眼:“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到前头去。”
高湛笑了笑,道:“自然是去了前头看到了,才知道的。”
另一小童疑惑了一下,跟这个商量:“那还要不要去?”
这个偷偷瞅了眼马车的车帘,少尊会听吗?
两人都知道少尊的脾气,万一叫少尊不高兴了,不定就要打人。
于是,马车继续往前。
高湛觉得那马车的小童和他们的主子都有点癔症,都告诉他们前方堵路了,结果还要去,去了也是干等着。
他把腿受伤的老人扶到一边,还帮老人包扎了起来。
自从离开金州到现在,他这几年便是走南闯北风雨,为了生存想尽了法子用尽了手段,曾经那个锦衣玉食饭来张口的贵公子早已历练的身经百战无所畏惧。
成长的过程艰辛又迅猛,他一路走来,要学会养活自己,要学会救治自己,更要学会面对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
不是每一个他遇到的人都会愿意听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说出的话,也不是每一次都会让自己转危为安,有时候,能活着,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遇到过那么多人。
好的,坏的,会撒谎的,会帮人的,真诚相待的,满腹欺骗的。
可他也从这些人身上学会了那么的技能。
他活到了今天。
他学会了如何身无分文的时候填饱肚子。
他也摸索到了野外生存如何的技能。
这俗世是本沉重又蕴藏宝藏的书籍,他有幸阅读了世间少数人才能阅读的机会。
他学会了宽容,学会了释怀,学会了沉淀,学会了蛰伏。
一年又一年,他踏过一个又一个的国度,他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四季,过着犹如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却充实又坦然。
当他忘了自己曾经是谁,发生过什么事的时候,他已然收获了成长。
这个皮肤黝黑目光清澈的青年,一路上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学着看淡这世上的不公。
那些,不过是因果轮回的结局罢了。
高湛把老人扶在路边坐下,给他留下几根晒干的草药,看着他:“待到明天的这个时辰,你自己换药,一般三日过后,你便能慢慢行走,七日过后便会结痂,逐渐痊愈……”
老人一脸感激道:“孩子你真是个好人……”
高湛只是笑了下,直起身道:“老人家保重,告辞!”
然后,他拄着树枝一步步朝着相反方向走。
他虽然不是南翼的人,不过,他比这些人更知道如何离开这个混乱的小国家。
天禹将士的入驻让这些普通百姓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自己被战争祸及到,纷纷慌乱出走,企图逃离战乱,而实际上,战争早已结束,只是这里的民众消息闭塞,不知道而已。
高湛开始还劝说这些人不必惊慌,因为他知道,天禹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陛下,绝对不会允许将士滥杀无辜,可这些人根本不听,反而说他是个疯子。
最终高湛只能放弃,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朝前走,去找自己离开天禹的路。
走下没多远,身后突然有人喊:“喂,叫花子!”
高湛本以为是叫自己,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挺玉树临风的,虽然身上的衣裳有点破,所以走的很起劲。
然后一个窝窝头突然对着他砸了过来:“叫花子,我们家公子跟你说话呢!”
高湛立刻把窝窝头捡起来,往怀里一揣,回头,笑眯眯的问:“你们叫我?”
小童道:“不是你还有谁?”
“不知这位小哥有何指教?”高湛问。
马车的窗帘被人揭开,露出巫隐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他把下巴搁在车窗上,耷拉着眼看着高湛,说:“叫花子,本公子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路能走?前面那堆什么东西?一个个脏的跟抹了狗屎似得。”
高湛应道:“这位公子形容的好,那些都是想要过去的人,可惜人越多越难过。在下就是要换条路走的。”
巫隐有气无力的趴在窗口,“本公子许你搭个便车,一同行路如何?”看了眼他的身上,嫌弃道:“不过,你只能坐在车外,不准入内。”
高湛立刻兴高彩烈道:“那是自然,在下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说着,已经喜滋滋的爬到了马车上,赶车的小童顿时嫌弃的往边上让了让,问:“你多长时间没洗澡了?身上的味能熏死一头牛。”
高湛抬起袖子闻了闻,道:“你鼻子真灵,不过我自己闻不出来。要算什么时辰没洗澡的话,仔细一算,快一年了吧。”
小童:“噗——”
巫隐忽一下掀开,怒道:“叫花子,你太脏了,不让你跟本公子一起。”
高湛坐着不走,“在下看公子一副高贵模样,不想竟是言而无信之人。”
巫隐拿脚要把他踹下去,一看到他那么脏,又怕弄脏了自己的鞋,“算了算了,让他待着。不准他靠近本公子。”
小童只好应了声:“是!”又看了高湛一眼:“啥也不叫你挨着,你别靠近我们公子。”
高湛伸手抹了下鼻子,道:“不挨。”
马车缓缓走在小道上,另一个小童突然问:“叫花子,这条小路走到哪里?”
高湛道:“走到边境那边。”
“啊?”小童应道:“边境哪里随便叫人过的?怕是会被赶回来吧?如此我等不改走这小道,之前那路,通往蛮荒,许是能过境呀。”
高湛看他一眼:“那路过不去,还是这条便捷下,我之前走过。”
“走过?”
高湛点头:“走过,我这种人,游走各地,就是为了有口饭吃,什么地方有什么路,自然是知道的。”
马车里的巫隐闻言,重新探头出来,觉得他身上味道难闻,便伸手捏着鼻子道:“你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路?还知道什么?”
高湛应道:“公子你不知道的一些民间小事,在下都略知一二,就算我不知道,我也能帮公子打听到,公子想知道什么?”
巫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挑着眉,伸手放下马车帘,往后一靠,道:“本公子想知道,周边这些小国里,哪家比较有意思。”
“有意思?”高湛问:“如何才叫有意思?”
巫隐道:“就是乱糟糟的好玩。”
他就是想着再有一个南翼这样的,叫他当一回皇帝玩玩。
之前皇帝的瘾还没过足,就叫人给拉下来了,为此巫隐表示很不高兴。
早知道这么快就被人给拉下来了,他当时就该晚点时候出兵,不定现在还能继续当皇帝呢。
高湛应了句:“能治理一国之人,都是心思缜密聪慧异常之人,岂会让自己的国家乱糟糟的?就算国君本人无甚才能,朝臣也会从旁协助……”他摇摇头表示这种国家没有。
巫隐冷哼:“南翼的皇帝不是挺好玩?”
高湛叹气:“所以才亡国了嘛!”
他感慨似得说:“这小皇帝估计脑子不是很正常,好好的国家,愣是让他作亡国了,他祖宗泉下有知,估计能从皇陵蹦跶出来……”
然后一只脚从马车伸出来,一脚把高湛给踹下了马车。
高湛骨碌碌滚了几个圈,趴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急忙追上去:“哎,公子干什么生气啊?真是……”
好容易才重新爬上马车,不理马车里的小公子,跟小童说话,小童也是爱搭不理的,他就掏出窝窝头啃着吃。
小童一看瞪圆了眼:“这窝头……”
高湛啃了一大口,说:“捡的。”
小童急忙回头问巫隐:“公子,你的窝头呢?”
巫隐躺在马车里,懒洋洋的说:“扔了。”
高湛一听,立马把窝窝头塞回怀里:“我捡到,别想我还回去。”
小童嘀咕:“那么脏,谁要你还?叫花子就是叫花子!”
不过,叫花子的用处比他们想的还要多。
因为打了边境以后,没有通关文书的人又被重新撵了回去,普通民众就是来回奔波在这样的路程当中。
高湛却在排到他们的时候,掏出了一张盖满了各国通关印的公文,且是出自天禹女帝亲自颁布的公文,这对于刚刚被天禹收服的南翼而言,极具威力。
高湛指着马车道:“马车里是我家公子,我们的一起的。”
官兵挑开车帘,果然看到一个衣着华丽容颜俊美的贵族公子坐在马车里,咂咂嘴,挥手:“走吧走吧!”
高湛把公文塞到贴身的布袋里,重新爬上马车:“多谢官爷,我们走了!”
到了路口,高湛跳下马车:“一路走来,多谢公子相助,在下就行到此处,暂且别过,告辞了!”
巫隐探头:“喂,叫花子,本公子发现你还有点用处,怎么样?跟着本公子如何?包你有吃有喝有住,还会有女人,总比你现在这样来的好,如何?”
高湛看了他一眼,“公子要去何处?”
巫隐摊手:“没想好,先找个好玩的地方玩玩,想去哪办去哪。你想去哪?”
高湛看了他一眼,道:“只要不去天禹,去哪里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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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睁眼看到几根头发翘老高,大渣爷表示心情不美丽,好看要低调,那么高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