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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一看到面儿,赶紧喊:“面儿!”

“太后奶奶!”面儿跑过来,然后看到魏西溏,跪下磕头:“面儿给陛下磕头。”

然后她被小曦儿和小墨儿捉到了,两个小东西就扯她的衣服拽她头发,面儿不敢动。皇太后赶紧说:“好了好了,曦儿、墨儿,不要欺负面儿姐姐。”

“面……面……姐……”小东西还不会说话,只能喊出一两个字,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反正就是拽着面儿不撒手。

面儿抿着小嘴,睁着小眼睛看着魏西溏,眼巴巴的,明显是希望陛下能让小公主和小皇子不要欺负她。

结果魏西溏笑眯眯的看着,还跟皇太后说:“曦儿和墨儿真是喜欢面儿,每次看到了都要过来找她玩。”

皇太后赶紧过去,把小曦儿拽着面儿头发的手给拉下来:“好了好了,不要拽面儿姐姐的头发了,你看面儿姐姐头发乱了,都不好看看了。”

面儿赶紧伸手替自己整理了下头发,人就要美美的,怎么能不好看呢?

皇太后第一次回来,晚膳魏西溏自然是要陪着一起用膳的。

魏红衣本来也打算留下来的,结果皇太后知道她陪了自己这么长时间,韩家也该挂念了,特地跟她说,让她先回去了。

魏西溏问着在外皇陵的事,担心有什么的照顾不到的,皇太后倒是看淡:“本来过去就是陪你父皇的,有什么妥不妥的?没那般多讲究,母后觉得挺好。就是像这几个孩子了。”

面儿爬在小桌子上,低头自顾吃饭。

她每天到处跑,做的还是都是些体力运动,所以吃的也多,偏还不胖。

也幸亏她长的不胖,本来就不好看,要是再长的胖墩墩,这小人也就没法看了。

小公主那胖乎乎就是白白胖胖的可爱,面儿要是胖乎乎,那就是个黑胖子,不能比的。

魏西溏跟皇太后说些闲话:“母后不在宫里这一阵,朕便觉得这后宫着实清静了许多,倒是让朕有些不适。还是母后回来的好,人多又热闹,人气一下子就足了不少。”

皇太后笑着说:“就你会说话。母后在外头也想陛下不是?听说北贡那边铮儿大捷,可是真的?”

魏西溏点头:“这还能有假?自然是真的。”她笑道:“他说那什么公主还是太嫩了些,只怕是磨练的少了,若是北贡一直都是那公主领事,他倒是省事不少。”

皇太后笑道:“人家又不是傻子,哪能明知一直战败,还一直用一个战败的首领?听说铮儿那边顺畅,哀家就放心了。”

魏西溏用玉筷替皇太后布菜:“母后放心,他去那边,朕还是很放心的……只是……每回看到曦儿和墨儿,朕便愈发觉得想他。若是这年中事物不多,朕想去看他一眼……”

皇太后一愣,然后赶紧道:“陛下,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您每次出宫在金州城哀家都担心个要死,若是您再往北贡去,这还了得?”

魏西溏随即扬起笑脸,道:“母后不必担心,朕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去。”

“想都不准想!”皇太后瞪她一眼:“这样的事,说什么也不能叫你胡闹。”

魏西溏叹口气,看了皇太后一眼,点头应道:“朕知道了,母后别这般凶嘛。”

面儿抬头,嗷嗷嚷了一句:“陛下,你被太后奶奶骂了吗?”然后伸手拍拍胸脯,还急忙往油碌碌的小嘴里塞了块肉,说:“没关系,太后奶奶骂你,是爱你。面儿也被娘骂,爹爹说,娘骂面儿,是爱面儿。”

这小丫头入宫以来,嘴里的爹爹就没干过好事,这会好歹有件像样的事能让人夸一句了。

皇太后笑着说:“面儿的爹爹说的对,你娘骂你是好事,说明她爱你,让她骂着。”

面儿点头:“就是。爹爹还说,娘若是打面儿,面儿要跑,不然让娘打到面儿的屁股,屁股会疼。”

魏西溏:“……”果然胡九就没做过两件像样的事,还没来得及夸呢,就让面儿给揭穿了。

魏西溏嘴里说去北贡是说说的,不过跟皇太后说完没两天,就传出陛下批阅奏折连夜操劳,身体抱恙的说法,不但如此,在接连几日的早朝上,魏西溏更是咳嗽连连,面色也差了许多。

这一咳嗽,让朝臣十分担心,一个个看到魏西溏就要说上一句:“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这病持续了很久,御医瞧了也不过是说受了凉,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光吃药怎么也不好这事倒是让皇太后把御医拖出去骂了一顿,怎么就不好呢?什么样的病陛下就是不好来着?

御医被骂了也不敢吭声,这朝中的大臣三天两头过来问他,御医有苦说不出,陛下没毛病啊,可她就是让他对外说有咳嗽这问题,他有什么办法?

若说他撒谎,那也是陛下逼着他撒谎的,这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呀,陛下让他撒谎,他也不能不撒来着。

魏西溏这一装病,就装了大半个月,反正也不严重,就是一直不见好,随着这装病的日子越来越长,她还让自己的病愈发严重,最后干脆休朝养病,人都见不着了。

皇太后看着魏西溏留下的一则书信,气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陛下真真是胡闹!不是说不去的吗?怎么还偷偷去了?”

只是她人走了,还把这朝里上下丢个了皇太后,她预测了几件大事件,如何处理的事都在信中写明,对朝局俨然了如指掌,一月后的政事处理她都一清二楚。

皇太后吐了口气道:“陛下久病养身,此事任何人问起谁都不得乱说,若是让哀家发现谁贪别人一点好处,管不住自己的舌头,那你们的舌头也就别想要了。陛下身体有恙,哀家是她母后,不能放任不管,哀家这就前去陛寝宫探望。另外,叫人把柯大海喊过来,他是怎么伺候陛下的?”

“是,太后!”

女帝病重停朝修养,皇太后亲临女帝寝宫探望,并让人把奏折搬至女帝寝宫,太后陪着女帝在寝宫批阅奏折一事很快就在金州传开。

百姓反应倒是平淡,天禹女帝勤勤恳恳政事勤勉,就连休朝的时候都很少,如今大病一场倒也正常。不是说久不生病的人,若是突然病一场,便会十分严重?

陛下倒是应验了这句话。

而此时的魏西溏正禁军的护送下,混杂在将士中,一路朝着北贡狂奔而去。

这念头她是酝酿很久的事,皇太后去皇陵之前她就有这心思,只是一直没往下落实,皇太后回来之后她便有了行动,虽然跟皇太后说什么是就是想想,没说要去,实际上就是给皇太后打了预防针,不至于她哪天走了以后,皇太后还是一头雾水。

天知道她有多想付铮,以前他在宫里的时候其实没有这么深的感触,结果现在她这心思就跟立了春的草似得,疯狂的生长,让她不去看付铮一眼,心里就会一直惦记。

所以她最终付诸了行动,至于后果,她自然也是想过的,按照如今天禹的朝局,她倒并不是十分担心,若说唯一担心的,只怕就是宫里那两个找不到她的小东西了。

果然,小曦儿和小墨儿早上醒了,裹的圆滚滚的跑出宫殿,一如既往的按照熟悉的路线朝着母皇每次批阅奏折的地方跑,结果那地方没人。

小曦儿和小墨儿在殿里转了一圈,他们这样跑宫女太监也不敢拦,结果两个小东西顿时就站在那嚎了起来,伤心死了:“母……啊啊……皇……”

最后还是有人禀告皇太后,她才去把那两个孩子牵过来,好好哄了好一会,才让两个人哄好。

为了不让两个孩子一直闹人,一直好陛下,皇太后还特地把面儿叫了回来:“面儿,陛下这些日子身体不大顺畅,小公主和小皇子会哭,闹人,你这一阵就别去军营了,在宫里让自己学学,顺便带着小公主和小皇子玩……”

面儿一听说要陪小公主和小皇子,顿时哭丧着脸,说:“可是,可是大统领说了,功夫不能拉下一日……”

皇太后笑呵呵的说:“不怕,拉下了面儿也不比别人差,再说了。这宫里也一样可以练武呀,说不定还能教教小公主和小皇子呢。”

面儿眼睛一亮,说:“师傅!”

皇太后的脸又拉了下来:“那个……你师傅家里的媳妇又生了,他这一阵也不在宫里。”

无鸣自然是要跟着魏西溏出门的,面儿还意外无鸣还在宫里呢。

面儿的眼睛顿时又暗了下来:“哦。”

“面儿,你也别不高兴,你想想啊,你要素教会了小公主和小皇子,那你以后就是他们的师傅了,他们以后看到你,不就是跟你现在看到你师傅一样?”

面儿一想,也对啊,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太后奶奶,你说的真对!”

魏西溏离开金州的十日后,朝中的大臣已经怀疑起来,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会十日不上朝?

不是一人这样想,而是人人都这样想,开始皇太后还说陛下病重休养,可这样的话说多了,朝臣信一次,信两次,待到第三次的时候,便有了怀疑,再后来,朝臣便提出要见陛下一面。

就算是病着,只需见上一面也行。

皇太后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见的,陛下偷偷跑出去了,她哪里找一个陛下出来?

这些臣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魏西溏能压制主他们,皇太后如今也能勉强撑着,可若是时间一长,只怕她就压不住,如今这局面就是这样。

一群朝臣跪在正殿外头,不起来,一起要去面圣。

皇太后在后殿来回走着,想了下,她吩咐道:“你即刻出宫,去把颜老太傅和韩阁老请进宫来!”

这颜老太傅和曾经的腾王有忘年之交,而韩阁老则是韩曲的父亲,算是皇家的亲戚,这两人是皇太后敢信任的。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入宫以后,跟着那些朝臣一起请求面圣,皇太后走了出来,看了跪了一地的朝臣,道:“陛下身体抱恙,若不是为了修养以待后续,也不必停朝,你们忧心陛下龙体,哀家十分欣慰,只是陛下正值修养时期,若是让你们这么人见,反倒是扰了陛下歇养,若是哀家不让你们见,你们便更是担心。不如这样,哀家替陛下准你们进去几人看上一眼,免得你们一直提心吊胆。”

这让人进去,总比一直见不到的强,只是,究竟要什么人进去,才是适合的?

跪了一地的人,先是有一人出来请求面圣,跟着一个个都出来请求面圣。

结果最后人人都蹦跶出来,皇太后看着那些人,一脸哭笑不得道:“你们还和之前有何区别?这样吧,哀家便请颜老太傅和韩阁老觐见。这二老在朝中都是老臣,为人忠厚性情耿直,他们进去,想必诸位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两人确实资格最老,更何况其中一位的儿子还是娶了公主为妻,算是皇亲国戚了。

只是,这两人其实与朝局的关系不大,说白了,就是有声望有名但是在朝中并无实权的人,且年纪大了,不涉朝政,只陛下有些事定夺不下的时候,会把这二人召进宫来商议一二。也就是得了陛下的敬重,才让人不敢怠慢。

这宫里的局势便僵持下来,皇太后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没成想,这些人的胆子这样的大,她选出的人,他们还想再添上两个,不过是去瞧一眼陛下,结果在这些人眼里,也成了朝政争夺的筹码之一。

“陛下如今静心静养,你们这样吵闹成何体统?”皇太后怒道:“难不成你们还担心哀家会撒个谎骗你们不成?还是要哀家真的去把病榻上的陛下请出来,让你们看清楚你们才消停下来!你们在陛下寝宫外这般胡乱,成何体统?真是荒唐至极!”

皇太后一发怒,朝臣自然还是怕的,一个个跪在地上不吭声,但是也不说撤,再次僵持。

此时的金州城外一片轰动,因为那位被陛下外派的世外仙尊左相大人刚刚入城,再次引得金州城内外的百姓围观仙尊看神仙。

可惜这回的仙尊并未露出半分真容,这让金州城里一直盼着能再睹仙尊容颜的百姓们十分失望。】

抬轿径直入了左相府。

一众小童迎了过来:“仙尊,宫中有事。”

“仙尊一路辛劳,重伤在身,你来添什么乱?”随行小童十分不悦,看着那禀告的小童道。

相卿的声音从轿中传来,“宫里出了什么事?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回仙尊,陛下久病不起,已有十日未上朝了。如今朝臣堵在正殿外头,非要见一见陛下才肯回来,这个时辰还在宫里和皇太后僵持呢。”小童顶着压力,跪俯在地上小心禀道。

正面的轿帘被他一手掀开,“陛下久病不起?什么时候的事?为何路上未有人回禀?”

他缓了缓,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笼上一层阴影,他伸手握住被纱布缠绕起的手腕,咬牙道:“更衣!即刻入宫,待本尊回来再与你们算账!”

宫内的气氛依旧紧张,谁都不敢轻易开口,可谁都不轻易退缩。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肚明这些人不会轻易后退,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些人挑选一个跟他们一起面圣,如今来看,太后这样坚持,只怕是外界传闻是真的,陛下要么是出了什么事,要么是不在宫里。

否则按照陛下勤政的脾性来看,无论如何都不会十日不上朝的。

陛下自登基以来,休朝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就不知皇太后能否顶住压力,制住这些人了。

“怎么?难不成颜老太傅和韩阁老你们都信不过?”皇太后心里再急,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哀家倒是不知,原来哀家在诸位大人眼里,说的话都不管用了。你们可真是天禹的好臣子呀。”

“太后息怒,臣等不敢。只是事关国家涉及,陛下久病不起本就是大事,如今休朝十日,臣等非亲眼见到陛下安然,自是放不下心……”

“你放不下心又能如何?本相也没瞧着你眼多大,还亲眼所见?陛下乃天禹帝君,也是你这等货色说见就见?当着陛下和太后的面就这般放肆,日后若是让你升了高位还得了?刘大人,多日不见,威风见长,倒是叫本相大开眼界。”

那臣子的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后面冒出个冷飕飕的声音,那声音恶毒嘲讽,说出的话压根就不留半分情面,人家一听就知道,这天禹臣子里头,敢说出这样话的,也就那一人罢了。

那臣子一看是左相大人回来,被他这话一说,当时就吓的跪在皇太后面前:“太后息怒,臣并无此意,左相大人误会,臣不过是关心陛下龙体……”

相卿淡淡一笑,道:“陛下执政以来,可曾要你们操心过?陛下用人之际一个个跑的比马还快,如今陛下不过身体抱恙修养两日,倒是让你们为难起了皇太后。本相倒是想看看,你们见了陛下,是说关心陛下龙体还说想看陛下一眼?倒是不怕陛下怀疑你们居心叵测,欺负太后不理朝政。真是一副好臣子的嘴脸。”

皇太后的脸色变了变,“难不成你们……”

“太后明鉴!臣等绝无此意!”这罪名哪个承担得起,一听太后朝着别处怀疑,当即跪了一地不敢抬头,生怕谁先抬头谁就被扣上居心叵测的帽子。

相卿看了那些人一眼,这才对太后施礼:“臣相卿叩见皇太后。”

皇太后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起来吧。哀家虽不懂朝政,不过也知左相该是在西洲的,左相这是事成回京了?”

“太后英明,臣正刚刚回京,便急着赶往宫内见驾,不想就看到他们这里久跪不走。”相卿抬头,道:“这些人要求面圣虽唐突,却也是对陛下忠心,臣恳请太后息怒,念在他们对天禹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恕了他们的冒犯之罪。”

“陛下久病,十日前便不见朝臣,还请左相先回吧。”皇太后的心里头,这左相也是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她没记错,这家伙其实也是个居心叵测的,只是,这么长时间一来,左相还没做过什么于国于民不利的事,若是有什么让她不高兴的,那便是陛下孕期他的一次无意冒犯,虽不知具体什么事,却是让陛下气的不轻,要不然,也不会有他外放这事。

“太后,臣刚回金州,陛下又是久病,臣虽来自世外,却也知忠君之心,更何况臣还略懂医术,既然陛下重病,臣自当近些绵薄之力,再者,也可慰了诸位大人的心,太后以为呢?”相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皇太后,似在暗示,又似在逼迫。

一时之间皇太后顿时觉得进退两难。

今晚的事,必然是要有个退路的。

原本相卿初之时,倒是个退路,可如今一看,他分明就是一把利剑,看似给了她台阶,震慑住了这些不依不饶的臣子,可他本人却像牛皮糖一样贴了上来。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皇太后也不知道,不过,在相卿提出他要面圣,并且愿意出手救治的时候,那些原本跪地领罪的朝臣突然就觉得左相大人有一手好医术这事,可替陛下诊治是个实打实的好借口。

毕竟陛下的女帝,不同他人,特别是在陛下寝宫之内,面见男臣确实不妥,可左相不一样,他可以医者之说见上一面,只要陛下确实在殿中,便可知陛下无碍,并非他们臆想的那般。

“太后,左相大人乃世外高人,医术高明众所周知,若是能让左相替陛下诊治一番,兴许陛下不多两日便会慢慢转好,臣等以为,此举甚妥。”

皇太后真想让人把这帮老东西直接扔大牢里,甚妥甚妥妥在何处?外臣都是男子,陛下是女儿身,究竟哪里妥当了?

不过,看此刻情形,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皇太后唯一能赌的,便是相卿的心思。

纵观前后,相卿算不得是个相信之人,但一想此人一路走来的轨迹,皇太后却又找不到他的错处。

想起早前陛下对他的评价,说是他无欲无求,功名利禄对他而言,犹如身外之物,他唯一的要求,便是有机会入朝为官,官职大小无所谓,只求有个入宫的机会。

魏西溏这样说算是委婉,实则相卿的意思则是有面圣的机会便可。

最终,皇太后决定赌上一把,若是实在不行,她便让人直接把相卿扣在宫里,他不是医者父母心?那便对外宣称,左相留宫替陛下诊治,待陛下回宫,再放他出去。

皇太后是做好了几处打算,她看了朝臣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左相了。”

皇太后松口,倒是让臣子诧异,看皇太后之前的反应,她是死活不愿让人见到陛下的,现在竟然同意,让人不得不怀疑陛下是不是确实病在宫中。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还是要去,如今多了个相卿,其他人便等着外头。

皇太后转身,在前面走着,殿门口的宫女太监便拉开殿门。

顿时殿中飘出一股浓郁的药味,让人觉得陛下在殿内确实是服了药的。

皇太后在前面带路,身后的三人则是低着头跟在她身后,直到殿门在身后被人重新关上。

前方云烟缭绕,一片宫女跪在地上,皇太后却并未把他们引到陛下病榻前,而是绕过内寝,在一处偏殿停了下来。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面面相觑,“太后?陛下她……”

皇太后垂眸,脸上一阵犹豫,视线在相卿脸上扫了过去,相卿便直接问:“陛下不在宫中?”他顿了顿,又问:“太后,陛下可是去了边城?”

皇太后没成想他这么长时间不在金州,竟然还能猜到这个,只是又不敢冒然承认。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的脸上一片震惊,虽然开始就是这样猜的,不过没成想竟然是真的。

陛下这看着稳妥,不成想是个任性的,就这样丢下金州,自己跑去边城找付铮?

若是冒这样的风险,还不如把付铮召回来更省事啊。

相卿见皇太后不吭声,又道:“既然已经到了这边,想必陛下是做了安排。既然臣都知道,太后也不必对臣等隐瞒,如今之际,若是没有臣等相助,想必太后隐瞒不了多久。”

“陛下是做了安排。但是这些朝臣不知从何处听说陛下不在宫中的消息,今日一下便围了上来,倒是坏了陛下之前的计划,哀家如今也是拖了又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皇太后其实觉得开始陛下称病很多人瞧见,倒是信的,后来她逐渐出面,这些人也并未起疑,只是到了今日,那时臣子就如有人告知一样,底气十足腰板笔直,料定陛下不在宫中,才敢这样放肆。

皇太后如今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有了其他什么人的眼线,才让那些臣子得了风声。

“太后不必着急,”颜老太傅拱手道:“老臣以为,左相大人所言极是。太后一人,怕是隐瞒不了多久,若有人从中相助,想必还是能隐瞒到陛下回宫的。陛下不是那等冒然行事之人,想必早已算计好回宫的日子,只要我等替陛下拖延到那日,便无问题了。”

皇太后叹口气:“陛下也是胡闹,哀家当时就说不能去,她非不听,还自己早早就开始布置……左相,哀家知陛下对你十分倚重,也知你生性淡薄,却独有忠君之心,哀家素来知道陛下有识人慧眼,如今陛下正是用你之时,左相可不能让陛下失望。”

相卿直接跪在地上:“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若为陛下分忧,臣自当义不容辞。臣任凭太后吩咐。”

皇太后跟韩阁老对视一眼,“左相请起,不必拘礼。此事事关重大,不知三位大人有何良策?”

门外等候的朝臣总算等到里面的三个外臣走了出来,皇太后随即也跟着一起被人扶了出来。

相卿看了那些人一眼,道:“陛下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暂时确实上不了朝。”

朝臣都愣住了:“不知左相大人此话怎讲?”

“陛下感染风寒,本不是甚大问题,不过,因着久咳,喉咙有了炎症,御医的药倒是对症,只是,药中有一味药会制人一时失语,只怕没个十天半月,开不了口。陛下风寒未愈,身体虚了些,养些时日便好,如今就算上朝也只是听各位大人吵闹,与其这样,不如诸位大人每日把要呈报的事物写入奏折上报,陛下自会处理。”相卿走了两步站在为首的那个大臣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不知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想要问的,连家都不愿回了。还是说,真要太后设宴款待诸位大人才敢各自回府?”

他这一说,就证明陛下确实在宫中,只是此时不便见人罢了。

“左相大人说笑,臣等得知陛下无碍,自然放下心来。”

一群人在跪了一下午之后,总算踉踉跄跄爬起来相互搀扶着出了宫门,各自回去了。

次日一早,左相大人亲自带了一些草药入宫,说是要替陛下配药诊治,倒是让皇太后十分欣慰。

多了个不阴不阳谁都不惧怕的左相大人宫里宫外蹦跶,倒是让人不得不信上三分,而左相大人也因此事,在皇太后面前落下了前所未有的好印象。

“公主,您慢点呀……”

小曦儿小手抓着一片削好的果条,一边放在小嘴里裹着,一边超前快速的跑去。

她如今在平地上跑的时候,虽然还是不稳,不过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小肉球似得在前头跑,后面的宫女太监就追的手忙脚乱:“公主!”

小东西跑啊跑,就是朝着她熟悉的地方跑的,然后一头撞到了人腿上,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丫头不哭也不闹,傻傻的坐在地上,然后抬头看着把她撞倒的人,咔吧着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小脸上一片茫然。

“公主……奴婢见过左相大人。”一群宫女太监跑过来,一眼看到相卿站在回廊中间,一个个急忙避开,小心的施礼。

小曦儿手里抓着的果条也掉在地上,她也不知道脏,小手捡起来,又要往嘴里塞。

“公主……”身后跟着的宫女和太监想开口又不敢开口,只盼着左相大人赶紧离开。

相卿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东西,长的有点胖,他觉得一点陛下的模样都瞧不出来,陛下的脸是没有这般圆的,另外,这个子也太矮了,跟他寝室内的夜明珠似得圆。头上的小辫再如何扣上花,也看不出女人的好看来。

然后相卿开口:“她是不是有些问题?不往长里长,怎么长的这样圆?”

印象中,招摇山的儿童再如何长,也不会圆成这样,人家都是往高里长的。

一个宫女急忙道:“回左相大人,公主如今还小,脸上有些肉是正常的,待公主大一些了,自然就好看了。”

相卿“哦”了一声,小曦儿正把果条往小嘴里塞,然后拧了拧眉头,然后上前,伸手把那果条从小曦儿的嘴里抽了出来,扔到水里。

小曦儿无故被人抢了吃的,顿时伤心的哭起来:“哇——”

“不准哭。”相卿说:“哭什么?脏。”

“哇——”小曦儿在宫里哪里被人家这样对待过,哭的更凶了,“哇——”

相卿的眉头拧的紧紧的,然后他抬头看向那些宫女太监:“她哭什么?”

“公主被抢了吃的,自然会哭……”

相卿冷笑:“跌在地上的东西也吃?她是傻的吗?”

众宫女:“……”

“左相大人,公主年岁还小,尚不知脏东西和干净东西的区别……”

“那你们是傻的吗?”相卿问。

众宫女不敢吭。

小曦儿还在使劲哭,她的果果不见了,哭,使劲哭。

“吵死了,如何叫她不哭?”相卿问,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宫女手里捧着的果碗,里面还放着两根果条。他走过去,伸手捏了一根,又走回来,往小曦儿张大的嘴巴里直接塞了一根,结果小曦儿哭的更厉害了:“哇——”

相卿觉得耳朵被震的不舒服,赶紧把果条又捏了出来,问:“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她不哭?”

“公主喜欢自己捏着吃。”一个宫女小声应道。

于是相卿把他手里捏着果条,塞到了小曦儿的手里,“吃!”

于是,小曦儿一边哭,一边吃:“哇——咯叽咯叽——哇——”

相卿后退一步:“她怎么回事?吵死了,陛下若是天天让她这样吵,还不吵的头疼?”

“左相大人,公主平日里极少哭的……”

“你的意思是看到本相,她倒是哭了?”相卿冷笑,怎么看这个小东西都不顺眼,不知由来的不顺眼,真想把她拿来炼药,想必效果会是极好的。

“公主喜欢叫人抱,抱一抱她不便不会再哭了。”宫女小心的应道。

相卿再次看向这个肉乎乎的夜明珠,略略犹豫了一下,伸手,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抱在怀里。

果然,一到了他怀里,小曦儿便真的不哭了,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还伸出小手,直接搂住了相卿的脖子,小手软乎乎的,搁在脖子上有些养,乖乖趴在他的肩膀上,专心的啃着手里的果条。

相卿就觉得肩膀到半截身子都被这颗夜明珠占领,这小东西虽然长的像夜明珠似得圆,不过,在怀里的感觉却丝毫不像,软软的,暖暖的,身上还有一股子奶味。

相卿拧着眉,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碰触,知道这是陛下的孩子,倒也不能随意往水里丢,他便走过来伸手把小曦儿送到了领头的宫女怀里,*道:“什么味?拿去!”

说完,转身便走了。

身后跟着的两个小童看了小曦儿一眼,也跟着相卿急忙离开,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宫女太监,和依旧乖乖啃果条的小曦儿。

金州城内发生的事付铮自然不知道,再过两日就要过年,军中正在布防。

付铮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再如何这军营重地,也不能掉以轻心。

在军营的日子自然单调无趣,特别是军中那些将士,长年累月在外打仗,都快忘了女人是什么模样的了。

为此,付铮特地给营地一部分将士放了半日的假,让他们有机会到周边的青楼里走上一遭。

副将瞅了付铮一眼,小心的问:“将军,您不跟我们一起去?”

付铮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道:“不想去就在营地待着,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副将就知道会是这结果,一吐舌头,赶紧跟跟外面等着的人一起出去了。

付铮听着外面喧嚣的动静,不由自主笑了下,然后走到沙盘面前预演下年后的局势,既然是要攻下北贡,那自然是要讲究谋略,北贡这样广袤,除去无人区,其他的繁华城池,便要一个一个攻破,还要提防北贡狗急跳墙有什么其他的花招。

他的手指落在溧水城的位置:“溧水城……溧水城……”

他要是没记错,溧水城该是北贡一个颇为特别的附属地,国不国,城不城,十分特别的存在。此地富饶,以兵器城著称,此次北贡威力极强的强弩便是溧水城所供。

如果强攻溧水城,必然会让天禹军在溧水城损兵折将,毕竟那是一处铜墙铁壁,若能软攻最为妥当了,只是软攻的话只怕要耗些时日……

一想到这个,倒是不由自主想到了高湛,高湛现在,该是往溧水城方向去的吧?

一到地图沙盘前,这时辰便耗的特别快,不知不觉这天都晚了。

沙盘上被他反复演练,插满了旗子,一旦找到漏洞,便会推翻重来。

帘门处有人进入,付铮直接道:“晚膳我晚些时候去,不必等我,还未归营的将士派人去找,时辰一到还未回的,以违抗军纪论处……”

进来的人直接朝他这边走来,伸手从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腰,紧紧的搂着他,声音闷闷道:“干嘛这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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