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昏了头了。身为神机司唯一神机使的唯一心腹小密探不该幸灾乐祸。
小密探赶紧把不靠谱的念头放一边，低低唤声，“老文叔……”
老文身子前倾凑了过去，“嗳，我听着呢，你说。”
阿发脑子活泛，这么快就有主意了。老文又惊又喜，身子前倾凑过去，“嗳，我听着呢，你说。”
“老文叔，我口渴。”小密探羞赧的说道：“蜜饯吃多了，齁着了。”
真是，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老文无奈的叹口气，“你等着。”起身倒了杯水喂小密探喝了，又拧了热巾子给他擦手擦脸梳头发，换药换中衣中裤，忙忙活活小半个时辰，把阿发拾掇的溜光水滑。
老文坐回锦杌上颇为感慨，“你瞧瞧，那些小的到底差点火候。”
“他们跟您没法儿比。”小密探拿着靶儿镜照了又照，“老文叔，你说我是不是胖了？”
老文认真端看片刻，“没胖，你是面色苍白显得脸圆。等养好了就瘦了。”
还有这说法？小密探将信将疑放下镜子，“明儿云春到咱们神机司？”
“可不就是！你说裴神机使到底怎么想的？”老文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啜着，“督主更奇怪，居然答应了。”
小密探眉头皱成川字，“老文叔，不能由着裴神机使的性子。云春这事，您就随随便便应付过去好了。还能真让云春到神机司立规矩么。说句不该说的，裴神机使都没给咱们立规矩，咱们凭什么给督主的婢女立规矩？”
老文放下茶盏，摇头轻叹，“你不在，没人跟我一唱一和，好些话不方便说。小耗子烧火做饭还成，你是知道它的，没什么心眼，说话不赶趟。裴神机使为了吕道人和方小虎的事跟督主又黏糊上了。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啊。”
小密探追问道：“方小虎什么事？”这才几天呐，他就跟与世隔绝了似的，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裴神机使没跟你说？”老文将妖星附在吕琅身上掳走方小虎，以及裴神机使带他们去地府逛游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小密探既羡慕又难过。
他伤的不是时候。别的倒也罢了，没能去得成地府令他很是遗憾。
“你别难过。”老文柔声安慰，“以后有的是机会。黑爷白爷也都记挂着你呢。”
“是啊？”小密探一下子开心起来，“等我好了，给两位爷炸肉吃。”
“先不慌着炸肉，还是帮我想想怎么把眼前的事儿混过去。”老文愁容满面，“裴神机使跟督主越走越近，不妙，大大的不妙！”
小密探思量片刻，计上心头，“咱们拦不住裴神机使和督主，索性把云春的胆子养肥了。”
“你的意思是……”
“督主若是收了云春……”小密探笑得贼贼的，“就裴神机使的小气劲儿，肯定不会再找督主玩了。”
“这样……行吗？”老文觉得不大稳妥，“昨儿我算是看出来了，督主对云春八成没那心思。你想啊，他要是有就不会把云春送到裴神机使眼皮子底下了，对吧？”
是这样吗？小密探默了默，道：“没准儿督主一时兴起呢？”
老文摇头，“阿发啊，这事成了倒也罢了。万一不成，督主知道咱们把手伸到他后院去……裴神机使也保不住咱俩。”顿了顿，“不但不能保，说不定还得踹上几脚呢。”
小密探把这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仍不死心，“也不一定非得让他们知道？”
老警觉的文四下望望，声音压的极低，“东厂是干嘛的？督主要是连这点事都弄不明白，那还当什么督主？”
那就这么着了？小密探气馁的阖上眼帘。
老文给他掖好被子，“我估摸着云春这些日子都得在神机司。你先歇着，这事咱俩再合计合计。”
小密探应是，“老文叔，明儿你还来吗？”
“来。”老文笃定道：“晌午我给你送参汤。”
又是参汤？小密探打了个嗝儿，“老文叔，我一天喝好几顿参汤，明儿你能不能熬点鱼汤？”
“行啊，就熬鱼汤。”老文把靶儿镜放回桌上，“我走了。裴神机使这会儿应该又上天了。我得赶紧回去给裴神机使预备晚饭。”
又，上天了。
小密探又是一阵心酸。他要是能跑能跳，裴神机使必定不会落下他。
……
如老文所言，裴神机使和邱将离云海月一同飞往城西。
其余的小道士分成六拨分散在其他方向。
裴锦瑶身背桃木剑，聚精会神的望着下面游走于大街小巷的纸人。它们揣着的灵物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城西没什么人似的。”裴锦瑶心烦意乱，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连行人稀少都觉得不对劲。
“天儿冷，没什么事窝在家里比唉外面挨冻强。”云海月小声说道。
邱将离也道：“人少是好事啊。万一打起来，不会误伤百姓。”
裴锦瑶面色稍霁，“是这么个理儿。”
话音刚落，忽然有彩烟升起。
“裴神机使，那边有动静！”邱将离扬手指着西南方，“我们快点过去看看。”
裴锦瑶抽出桃木剑，朝向西南快速飞去。
与此同时，其余的人也在向西南靠拢。
到了近前，薄毯上的小道士手里握着仍在徐徐冒烟的竹筒，面色涨得通红，“裴、裴神机使，方才……我没想到拔出塞子就出烟了，我、是我失手……”
裴锦瑶顿时泄气，剑尖颓然垂下，责怪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那小道士吓傻了似的，嘴唇嗫嚅着，“裴神机使，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裴锦瑶板起脸孔，朗声打断他，“够了，不要再说了。”微微侧身向先后赶来的小道士们说道：“彩烟不是给你们拿来玩的。你们一时大意，兴许就害了方小虎性命。要是谁手不稳，或是眼神儿不济，趁早回青城观。”
这话说的很重。邱将离和云海月脸上也都火烧火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握着竹筒的小道士臊的无地自容，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裴锦瑶的目光在他们脸上逐一看去，沉声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斩妖除魔，护佑百姓靠的可不是一张嘴，要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