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召开了两次党委会,由于彭长宜态度坚决,刘忠和田冲等人的呼应,始终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
在最后一次党委会上,任亮先是软语温声的跟彭长宜商量,彭长宜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任亮失去了耐心,突然“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彭长宜高声说道:“彭长宜,你是怎么回事,今天说清楚,你这样做到底是冲东方还是冲我?”
其他党委成员一见书记发了火,都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一对搭档还从来都没有公开闹过意见,尽管任亮对彭长宜有时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但是他们没有在会上公然争执过,即便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也都是私下交流,从来都没有这样直接面对面的叫板。
眼下,任亮这句话显然就是在对彭长宜公开责难。
刘忠和田冲偷偷的用眼扫了彭长宜一眼,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就是再拥护彭长宜,也是不能站出来说话的,这是规矩。
谁都清楚,以彭长宜耿直的『性』格,任亮这句话完全可以引爆两个当家人的大吵,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彭长宜却扑哧笑了,他抬头看着任亮,说道:“任书记,你发那么大火干嘛?”
“你说我干嘛!你说,咱们合作这么多年,哪项工作我没支持你?怎么在这件事上你就不能跟我保持一致?”由于气愤,任亮的脸更白了。
彭长宜尽管脸上不显,但心里很生气,哪项工作都是集体工作,都不是我彭长宜个人的工作,怎么把这种支持当成了恩赐?
他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而是收起笑,说道:“任书记,这本来就是工作上的事,你干嘛非要往你我关系上扯呢?若论你我的个人关系,咱们私下谈。今天咱们讨论的是工作,我之所以不同意把这些牛派发下去,就是不想给老百姓造成损失,前几年的蝎子、獭兔就是很好的教训吗?再有了,他东方用了那么多的贷款,应名是筹建厂房和加工车间,为什么钱到手不去做?老百姓从他手里领养一头牛,少说也要两三千块钱,育肥的速度会很快,牛养好了,『奶』挤出来了,交给谁?老百姓的利益谁来保障,我们天天跟老百姓要这罚款要那罚款,到维护他们利益的时候,我们也要维护,反正我不能看着他们的钱打了水漂。”
任亮见彭长宜并没有跟他吵,而是心平气和的继续阐述他说了一百遍的理由,他就更加来气,也不坐下,指着彭长宜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不维护老百姓的利益?我跟着贾东方骗老百姓的钱了?”
彭长宜抬头看着他,说道:“你干嘛非要这么理解问题?”
“我怎么理解问题难道还要你来教我这个党委书记不成?”他特别强调了自己是党委书记。
大家都看出任亮失去了理智,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彭长宜压住火,他想起王家栋告诫自己一定要跟任亮搞好合作,就说:“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干嘛非要『逼』我——”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他强迫自己必须冷静。
“我『逼』你还是你『逼』我,这件事我私下跟你说没说、沟通没沟通?你不就是因为我没开党委会研究你那个什么基金会的意见,心存不满吗?反过来就在这件事上刁难我?”任亮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彭长宜压住火气,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你说,你说呀?”任亮激动地冲彭长宜嚷道。
彭长宜站了起来,他看着任亮那张漂亮的变了形的脸,说道:“这样吧,等你消了气,冷静后咱们再谈。”说完,他合上笔记本就走了出去。
任亮气得指着他的后背说道:“你少跟我摆忙,有什么了不起的,离了你……离了你我照样做!我就不信、不信你……”
他看了一眼众人,终究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也合上本,气得走出会议室,随手把门“啪”地摔上。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两位一把手走了,大家也都站了起来,端着杯拿着本走出会议室。
彭长宜回到办公室,打开杯子想倒水,忽然发现暖瓶居然是空的,他一使劲,把放下在地上,就听暖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瓶胆裂了。
他来到窗前,想着跟任亮的争执,仔细回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检查是否有不妥之处,毕竟他是书记,并且年纪比自己长几岁,必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如果说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的话,就是不应该提前出来,这样也就等于把他凉在那里了,可是如果不提前出来的话,就会继续和他争执,在同志们面前,难免会说出去一些不负责任的气话。
这时,身后的门开了,刘忠进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暖瓶,又看了看桌上空着的水杯,就退出去,从自己屋里拎来暖水瓶,给他的杯子倒上水,然后把暖水瓶放在桌子旁边,看了一眼仍站在窗前的彭长宜,说道:“他坐车走了。”
彭长宜转过身,点点头,示意刘忠坐在床边,说道:“我今天说错话了吗?”
刘忠一怔,心想,人家都指着你鼻子训话了,怎么你还在想自己错没错?就说道:“没有,我认为你今天表现的很理智,因为意见不同,争执两句很正常,都是为了工作,又不是为谁家的事。”
彭长宜点点头,说道:“没说错话就好,毕竟他是班长。”
“不过有句话我也总想说了,你那么较真干嘛?他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呗?出问题有他负责。”
“唉,你也这么说。”彭长宜叹了一口气,掰着手指头说道:“你想想,自从我来后,咱们干过的事,一是殡葬改革,二是清理宅基地,就这两项工作,还不算年年的提留,年年的计划生育,咱们从老百姓手里掏出多少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