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炳德说:“郄老来三源住了好几天,锦安一点都不知道,老人家说不定还会挑理呢?”
“这个……”彭长宜不知如何回答。
“你们、太没有组织观念了。”翟炳德严肃地说道,他在“你们”上用了重音。
彭长宜这才知道,挑理的不是老革命,而是翟炳德,就赶忙说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彭长宜知道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他的脑子里就在想,要不要跟他说拜访窦老的事,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窦老的身份?不过窦老不像郄允才那样喜欢抛头『露』面,也可能他真的不知道。
正在纠结的时候,翟炳德又说道:“长宜,跟我的老首长还有联系吗?”
彭长宜一听,后背就冒出了冷汗,糟了,他知道拜访窦老的事了?窦老,是樊文良的上司,更是翟炳德当年的上司,但有一点,彭长宜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个关系呀,因为他们当年的关系,他彭长宜怎会知道?而且彭长宜也不知道老胡是谁?对,一定要咬死这一点,想了想他就说道:
“翟书记,您的老首长是……”
翟炳德看了他一眼,饶有意味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别跟我装蒜了。”
彭长宜这会已经稳住了心神,真诚地说道:“翟书记,我真不知道您的老首长是谁?”
“真不知道?”翟炳德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真不知道。”彭长宜认真地摇着头。
“老胡,胡力,你还能说不知道吗?”翟炳德说道。
彭长宜故作惊讶地说道:“这个……这个……这个我的确不知,您……怎么不早说啊?”
翟炳德哈哈笑了,说道:“彭长宜,你子果真狡猾,不过我不怪你,你不敢说,肯定有所顾忌。”
“没有,我没有顾忌,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老胡有您这层关系,我……我早就……嗨——”他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翟炳德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你不跟我说,就没有人跟我说了吗?”
彭长宜不好追问是谁跟他说的,但是显然,除去朱国庆,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翟炳德并没有给他多少思考应对的时间,说道:“我听说你跟老胡的关系形同父子,没少照顾他,我要好好感谢你啊。”
彭长宜满腹狐疑都写在了脸上,他怔怔地看着翟炳德,说道:“翟书记,怎么从来都没听老胡说起?”他心地试探着。
“呵呵,他啊,很有『性』格的一个人,就在我眼皮底下,都不来见我,还是当年那么任『性』。”翟炳德从桌上拿起一支笔摆弄着,脸上有了些许的尴尬和无奈的笑容。
“哦,他是一个很倔强的人,肯定是怕给您添麻烦吧?”他还在心试探。
哪知,翟炳德忽然变了脸『色』,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说道:“他才不怕给我添麻烦呢,他是怕给某些人添了麻烦!亏我找了他那么长时间……”翟炳德的口气里有了强烈的不满,还有那么一点酸酸的味道,就把头扭向了窗外。
彭长宜记得那次翟炳德跟他说过,找了老胡好长时间,到过他的出生地的村子和县城,都没有找到他,想着老胡在他眼皮底下,而且他又贵为锦安一号人物,但是老胡就是不出来见他。
翟炳德会很受刺激,他会很尴尬。
想到这里,彭长宜就心里好气朱国庆多嘴,毕竟,自己的老首长不出来见他,肯定有不见他的理由,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就说道:“您最近见过他吗?我跟他要过联系方式,他都不给我,然后从一个根本就打不进去的电话给我打,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挺想他的。”
翟炳德把脸扭过来,又重新拿起桌上的那支笔,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想他有什么用,人家不想你,死心吧,不想见就不见吧——”
彭长宜感到他的话有些自言自语。就“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翟炳德又自言自语地说:“是个可怜的人,也是个很苦命的人,就是脾气太臭!”
彭长宜笑了,说道:“是啊,他在我们那儿看门,跟谁都没有联系,有一次武装部长拿了他没分好的报纸,他追着赶着把那张报纸要了回来,气得武装部长想骂他,但是看他那把年纪也就没理他,是个很不合群的人,就是跟我还合得来。”
“谁都跟你合得来,你是万金油吗。”翟炳德调侃着彭长宜说道。
彭长宜笑了,说道:“呵呵,您过奖了,我妈妈去世后,我看见年岁大一点的人就特别亲,而且他孤苦伶仃的就像您刚才说得比较可怜,另外我这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喜欢跟他逗乐,尤其是晚上值班跟他喝酒,有时故意捉弄他,欺负他,他也不恼,反而很高兴,喝多了也愿意。”
翟炳德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低沉着嗓音说:“他喝不多酒。”
彭长宜赶忙说:“是啊,喝不多,但是他喜欢喝,尤其跟我喝的时候,大部分我都给他弄晕乎了。”彭长宜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有一次老胡喝酒祭奠什么人的情景,但是他咬了一下嘴唇,没敢说出来。
翟炳德的目光从天花板上收回,看着彭长宜,说道:“所以我说你是万金油吗。”
彭长宜“嘿嘿”地笑了。
“他身体怎么样?”翟炳德问道。
彭长宜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对老战友的关心,这种关心是真实存在的,就说道:“身体看着还行,就是瘦,他肠胃消化不好,吃了太油的东西或者出门回来,就容易闹肚子,没有三天好不了。”
“哦?他出门去哪儿?”翟炳德问道。
彭长宜一愣,自知说走了嘴,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不谨慎,就说道:“有的时候他也出去转转,我们那里看门的也有假。”
翟炳德看着彭长宜,不再追问,就说道:“听说他又成了家,你见过他的那位新夫人吗?”
见翟炳德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彭长宜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我没有见过真人,见过照片,他们俩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