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听王家栋这样说就点点头。
王家栋继续说道:“现在老百姓都反映去北京这个公交车没法坐了,半天来一辆车不说,中途开着开着就趴窝了,两边的人都参与管理,都管不好,谁都想说了算,这样一件大好事,别再让他们给搅黄了,我听说,老百姓到北京总公司投诉的也不少,你千万不要认为这是他们私人老板之间的生意纠纷,这是亢州的事,是老百姓的事,是关乎优化投资环境的大事!”
彭长宜点点头,他明白部长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个问题同样有着某种深意。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但是涉及到荣曼,他有心理障碍。因为之前跟荣曼有过一次不能见光的接触,尽管当时自己因为失去陈静后心里烦闷喝多了,但事情毕竟发生了,何况,荣曼当时是清醒的,这样他就对荣曼多了一层防备。部长说的话,他早就感受到了,有的时候他临时回家,老顾来不及接他,他都是坐公交车回去的,半路趴窝、司机和售票员的抱怨,他都经历过、听见过,他也想有时间跟荣曼沟通一下情况,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曾经给荣曼打过电话,但是荣曼的电话号码早就成了空号,后来他听说荣曼已经很少在亢州『露』面了,公交公司由她的助理和姚静共同管理,民间早就有“木匠多了盖塌房”的说法,何况是两股互不两立的人在管理同一个公司?
时间快到了,彭长宜起身告辞,王家栋拄着拐,送他来到院子里,这个洒满晨光的小院,让彭长宜再次有了归来的感觉,他回头说道:“您不要送了,我工作上的事您还得帮着我多听、多看、多想、多提醒,最后多多出主意。”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留着的。”王家栋说完,就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上班。
果然如彭长宜事先预料的那样,在全体班子成员会议上,彭长宜亲自主持会议,他说:“关于上级对我的任命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省去一切程序,正式开会……”
紧接着,他宣布了四项决定,这四项决定,尽管没有给之前的工作下一句定语,但却刀刀见血,几乎把围绕工贸园区的这个项目完全否定了。
园区内所有的在建项目和已建项目全部停工;成立合同审查领导小组,彭长宜亲自任组长;审查期间,所有合同暂时作废,通过审查小组审查后再继续生效履约,存在违法违规现象的逐级上报,将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成立工作组,组员由各机关工作人员组成,领导负责包村包户,对所涉及的农户挨家挨户走访调查,对这次死伤者家属进行抚恤和慰问;发布告全体失地农民书……
常委会散会后,即刻召开了工贸园区项目会议,所涉及到的开发商全部到会。
这个会议,彭长宜故意没有参加,他让刘星和卢辉主持召开,他和吕华、邓国才、钱程等人进村慰问去了。
尽管他没有参加会议,但是他完全能想象得出会议的艰难程度,也能想象得出这些开发商们的表现。他不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跟他们见面,就有了十分的主动权。
当刘星代表市委、市『政府』宣布完常委会通过的四项决定后,开发商们一片哗然。有的说『政府』不讲信用。有的说工程不能停工,停工损失有谁承担?
还有的说既然合同已经签订,就受法律保护,不能因为死了人、伤了人『政府』就单方撕毁合同。
更有人说,他们将投诉亢州,要用法律保护企业的合法权益。
会场『乱』成一团,这些平时热衷于以成功人士在媒体『露』面的开发商们,此时没了风度,冲着亢州的市领导们大喊大叫,拍桌子瞪眼睛。
刘星黑着脸,一言不发。其他几位副市长和相关部门的领导见刘星不说话,也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卢辉看不下去了,他用笔敲着桌子说道:“吵什么、吵什么?有问题一个一个的说,你们都号称当地的成功人士,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我们现在是在开会,是在研究解决问题,你们这样大呼小叫的算是什么?”
大家见平时这个不怎么管事的副书记发了火,对他们这些所谓的投资者们丝毫的不客气,而且说的话有理有节,也就暂时闭了嘴,看着卢辉。
“维护投资者的利益”,在那个年代是非常盛行的一句话,他们这些人到哪儿都是受到当地『政府』极高礼遇的,所以他们才这样财大气粗,有时甚至绑架『政府』,左右『政府』的意志。
冷不丁亢州对他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这些至高无上的开发商从天上掉到地上,他们肯定是无法接受。
会场安静下来后,卢辉说道:“首先声明,『政府』没有撕毁合同,是暂时『性』作废,前提是,合同要重新审查,审查合格后继续履行生效,这有错吗?”
有人说道:“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如果不合理,你亢州『政府』干嘛要签?别忘了签合同的时候,可是仪式隆重、声势浩大,电视台全程录像的。那个时候『政府』怎么不审查啊?把我们招商引资招来了,这会又想卡我们的脖子,我们保留诉讼的权力!”
“对,我们保留诉讼的权力!”
这时有人说道:“明明是你们官场的内部斗争,却要搭上我们开发企业充当无辜受害者,我们也要维权。”
卢辉沉下了脸,看着那个人说道:“我请问这位老板,我们官场有什么内部斗争?我能在今天这个场合下公开向你讨教讨教吗?”
那个人一听,脸『色』立刻尴尬下来,他扯开了脖子上系着的领带,支吾了半天才说:“反正朱书记不是这样跟我们说的,他对我们是完全支持的。”
卢辉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说得没错,但是他现在躺在医院了,他怎么躺在的医院,我想在座的应该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