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雪张口欲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秋景怎么知道，那块护身符带给她多大的伤害。
她静下来，细细忆着方才秋景的话，面色渐苍白。
师父是祭月阁唯一对她好好的人。
这才幡然醒悟，自己只顾眼前伤痛，却未曾深究，此番，正是师父给她的历练。
经过一整个秋的伤愁酝酿，她已不敢去面对楚岸芷了。
当晚，积云、无月。
双雪摸着黑走回祭月阁，绕到楚岸芷住所门前，是一处偏门，她趴在窗后悄悄看，灯光橘黄，透过重叠门框描绘女子的身影。
熟悉的侧脸轮廓，光洁额上，有几丝发凌乱着。女子弯下背，身上盖着布头，手覆到嘴边，身子颤动几下，在咳嗽。
她揪心。
转而有一丝丝阴气绕出门庭，她躲避，听屋内医者道：“楚姑娘，这样下去不行啊。”
“上个月的阴气还未排光，你便擅自下床，可想过后果？”
寂静，树叶婆娑中，她听得那人的叹气声。
“楚姑娘，她和你不一样。”
“她体内的阴气完全可以抵挡那些反噬，你这么一挡，可是误了自己啊。若是这个月还没好转，就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了。”
楚岸芷又咳了几声，气息微弱道：“我犯下的错误，这样做会让自己好受些。”
医者说：“何错之有？你本不想让她体会反噬钻心之痛，但修鬼道者，十有八九要走那条路的，你百般护她，还指望她出色？”
楚岸芷影子动了动。她气息虚弱，每说一句话都想在哀叹。
“这便是妇人之仁了吧。那孩子苦命，吃的苦够多了，能帮她抵挡的，我就帮着些。”
双雪无声躲在窗台下。
她曾羡慕暮黎宫，那边的月光温暖而皎洁。不曾思归，不曾忆起故乡的白月光下，真心对她的人。
末了，徒留落寞背影。
又叹啊，谁偿还谁，谁忘却谁。
又过了几日，楚岸芷总会在窗前发现一碗热粥，医者奇之，端着那碗东西去膳房问，厨娘说是一个孩子，日日过来学做粥。
“白发，差不多这么高。”她伸手比了比。
消息传到楚岸芷耳里，姑娘展颜一笑，面颊爬上几丝暖意。
医者怨道：“当初啊，你直接告诉她用意不就成了，何苦吊着，误会至今呢。”
楚岸芷说：“她年纪尚小，修鬼道这三个字，可能会吓着她。”
医者摇头：“没见你这样谨慎，这般小心翼翼。”
楚岸芷抿唇一笑，道：“还有，她要是知道了，管不住嘴，在祭月阁里乱说，我和她都得完蛋啊。”
冬日，每日清晨，她趴在柴房的窗台，一抹，满手晶莹的霜。
“双雪，成双成对的双，双雪经年的雪。”
“霜雪经年，不离不弃。”
师父的病根终是落下了。她合上眼，想，安安静静待在这里一辈子也好。
“双雪出来，阁主有事找你。”
她懵了一瞬，跟着出去了。转而大惊，大家对她笑面相迎，她只管震惊，不太敢相信。
耳边忽然传来阁主的声音：“双雪，从今往后便是祭月阁的内门弟子了。”
这般从地狱飞升上天的滋味，吓她不轻。
他笑吟吟道：“你可知谁提拔的你？还是你昔日的师父，哦，现在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