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从暮黎宫回来，总有人凑上来问，她皆答：“秋门主对我很好。”
“暮黎宫有啥好东西呀？”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那人一眼，闭口不言，对方以为她有意隐瞒，哼了声便走了。
正午，又被召到阁主面前去了。楚岸芷站在一侧。
阁主道：“这次并非你师父提拔你，看在你半年来灵力突飞猛涨，已达到月灵女巫的水准，便赐你一个法杖，先练起来。”
“当初让你留在这里是对的吧，不留在这里，你安能努力，又怎获得如今这般荣耀？”
楚岸芷笑盈盈地接话：“咱们祭月阁也捡了个宝呢。”
她懵懵然地伸出双手，掌心冰凉，躺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沉甸甸。
操控月灵的法杖。
楚岸芷将其交与她，又道：“拿好它，护月灵。”
“你待在祭月阁多久，便要持着它多久。持它多久，便护月灵多久。你现在是小女巫了，知道吗？”楚岸芷捏捏她的脸。
她缓缓抬起头，眼底映出师父的笑颜。似乎忘了阁主存在，她想着，忘乎所以地想，不由就说出了口：“我要待在祭月阁一辈子。”
“照顾师父一辈子。”
楚岸芷笑开了颜，双手捧着她的脸，蹲下来：“口气真不小呀，这话，我替你记着了啊。”
相似的话，她也曾说过。只不过并非对眼前人。
——你不想待在那里，就出来，来我们暮黎宫好不好？
——庶竭驽钝，护小公子一世安危。
——我还替你记着呢。
她轻轻摇头，摇着摇着落下了泪。
半年很长，上天入地的滋味都尝过。半年短暂，来不及抓住转瞬的眼前人，亦追悔不及身后人。
话刚出口，人就先怂了。一辈子这类话，她再不敢轻许。她看不清自己，被一个小小的好处牵动了心，牵动了心，许出转瞬即飞灰湮灭的诺。
又是许久，姑娘重新披上了斗篷，头戴风帽，泄露一头苍白的发。手中，则多了一柄法杖。
夜，秉微光在手，她跟在秋景身后，出行执行任务。这次阁主也允了。
“穆离最近缠上了个什么东西。”秋景皱眉，“似是阴魂，阴气挺重的，特请你来看看。”
双雪颔首，转头见白衣小孩蹲下身，皱眉。她走过去，亦蹲下身询问。
手指点上他的眉心，皮肤滑腻。小孩抬起头看她一眼，微光照亮他的眸底，冷冽摄人，她忽地垂下眸子，不对上。
轻声，小心地道：“是个阴物，缠着小公子了。应该还是小公子的熟人，否则，不可能如此顺利附上去。”
秋景先道：“不可能，他熟人都还活着。”
双雪问：“没死过？”
秋景：“不知你所说‘熟人’中，是否包括仇人？”
双雪摇头，若是仇人，人的警惕会更高。这种东西，都是趁人放松时钻进去的。
“必是他熟悉的，依赖的，不曾起过一点疑心的人。”
秋景默了默，忽然神色大变，“这么说，只有他亲娘了！”
双雪惊，我一直以为您是他的生母。秋景道，他娘亲，死得早。刚生下他没几日便死了，穆离对她定是没印象的。
可能是母子连心吧。双雪忐忑地问，“还要驱赶吗？”
秋景转向穆离：“问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