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北一百二十一年,平云城。
时年,慕容黎任兵部侍郎,请赐婚花府二小姐。
二小姐欢欢喜喜地去了,身边跟着个少年。后来,那个少年被指出是洛家余孽,自此,花府的罪名传开了。
二小姐非护着那少年不放,把娘家连累得挺惨,婆家听闻了,也不敢要这累赘。
传言洛家,先皇死忠,哪日想不开突然造反了,整个府邸,被先皇后领着烨族踏平。
洛家私藏的镇谭石,也被先皇后赏给了灭洛时冲前锋的陈将军。
这只是当年的说法罢了。如今烨族横行的天下,人皆唾骂,闲得无聊的去翻陈年往事,方觉洛家死得蹊跷,怕是烨族在其中作怪。
人改了传言——洛家死于陈将军之手,陈将军,烨族走狗。
当时,二小姐坚持护那少年,娘家不给进,她在门前跪了三日,有人见她可怜,遗她一碗水,被她喂给身旁的婴孩。
她终于在烈日下晕倒,被扫地的婆子扔了出去。门庭空,才发现二小姐跪的地方,一摊血已干涸。
二小姐没死,她去投奔未婚夫。行途未半,皇帝下了一纸婚书,赐婚兵部侍郎与伶北郡主。
她丢了魂,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刚满月的女儿去讨说法,婆家连门都没给进。人走后,门槛擦了好几遍,恐沾上花府的晦气。
给慕容夫人梳头的丫头笑:“和洛家余孽搞出的种,也敢提到这里攀权贵。”
贵妇眼底划过厌恶,转而亦笑:“能娶将军府的大小姐,是我儿命好。”
谁叫花府不干不净的,他们的二小姐,也怪不干净。
根本不存在二小姐口中的出尔反尔,慕容黎没娶她,慕容黎娶的是伶北郡主。
出尔反尔的是二小姐,她有个姘-头,应是姓洛。慕容府上下都知道,本对她尚存好感的少爷,了解真相后心灰意冷。郡主见他不忘二小姐,便向陛下上书,取消婚事。少爷见郡主善解人意,为之感动,爽快应了这桩婚。
新婚,烟火铺满了平云城的天,夜不似夜,那般明亮的,分明是大白天。
大白天有个暗戳戳的角落,襁褓中的婴儿被烟火惊醒,女子把她抱在怀里,一颠一颠地哄着。
少年蓬头垢面,蹲在一旁说:“等不到了,走吧。”
带着棠儿和我回西江湖。
那是你许久未回的家,能看到你许久未见的雪。
“那时他说,等事务忙完了,便辞去侍郎之职来娶我,策马江湖。我不愿碍他仕途,我放手了,谁知一放......”
她瞧着天上的烟花,道:“一放,造就了这漫天的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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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衣曾问那鲜衣怒马的少年:“你这般才干,陛下定然不肯放你,那放手的人,就由我来当吧?”
“不,我只是想,你有权有势了,回来造福西江湖。”花衣平静地笑,“那之前,我就待在西江湖,做个浣纱妇,天地广阔,自由自在。”
笼中金丝雀啼曰,这小姐命,不要也罢。
“父母不要我了,我就和少安在西江湖等你。什么时候你能回来了,就穿上喜服来娶我,你生得本就好看,穿上那大红色的衣裳,一定更加光鲜。”
后来他穿上了那身衣裳,娶的姑娘不是她。
慕容黎新婚,烟花漫了平云城。新郎逃了,伶北郡主扯下盖头,顶着寒风跑去寻他,这一寻,寻了九年。
琦北一百三十二年,他回到西江湖,却撞见冲天的火光,花府只剩灰烬。
殊不知甚者,伶北郡主将二小姐逼到他乡,灭口。
她身死时,距千里之外是故乡。慕容黎身着喜服,孤守一方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