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面色骤变，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你再他妈乱讲！”
张望四周，他又压低声音，在那人耳边道：“知道天子为啥要这通天碧消失么？你傻啊，提十几年前的破事干嘛，这种话传出去，兄弟们都得给你陪葬！”
那人却怕得厉害，极力压下带颤的声音：“不是，你这回也听到了吧，是真的有琵琶声和哭声，就从那里传出来的。”
不由联想起十七年前。
荒郊寸草不生，尸体遍野，月下血迹暗沉，着烨族军装的人冲出黎城，闯进平云，在边境处撞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外头的兵已开始包围，女人浑然不觉，琵琶堪堪抵在大肚子上，指尖轻拨，音节飘逸出来。
身边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掌中腾起一团青焰。
然后呢？
……
没有了吧，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那次围剿是失败了的，却没人再提起，都说穆贵妃难产而死，尸体被恶犬吃干净了，骨头扔在河里。
再无从寻起的事，却在今日由一段琵琶音勾起，着实令人背脊发凉。
那人又说：“青焰抄我是见识过的，那琵琶音也勾魂，你是没法想，咱那么多兄弟，血洒谁脚下——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都他娘的跟鬼一样。”
“你要去你去吧，我这儿帮你放风，免得西江湖那帮痞子过来。”
“怂蛋！”
误不起时间，一人匆匆而去，他的同伴在原地东张西望，听到琵琶声还是会冒出一身冷汗。
转眼便是日暮，去的那人就再没回来。
他敲了敲灵器，灵器发出一阵低低的嗡鸣，无法沟通到另一端。
余晖一寸寸入了山崖，消失已久的琵琶声又渐渐响起。
惊惶中回头，只见被暮色勾勒的山脉像极了鬼魅，伏在中原偏西。肩头忽然被谁一拍，他吓回了神，来人问：“检查好了没？通天碧是烧掉了吧？”
他又四下望了望，吞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查过，通天碧都被烧没了，咱好撤了，西江湖这里不太平，闹鬼。”
“你家伙还怕鬼？对了，你旁边那个呢，他不一直和你行动的么。
他颤声道：“啊……他，给鬼吞了吧。”
知道这说辞没人信，自己都不大相信，却一心盼着快些撤离，便随便扯了个谎：“他遇上狼群了，那一只只眼睛冒绿光，跟鬼似的，我在外面逃出来了，他被狼咬死了……”
此行之后，烨族像是对通天碧失去了最后的兴趣，再不造访。
回到那一日，花棠在通天碧中守着，一边听外边的琵琶声，心道穆离弹得还不赖。
通天碧总算闯进了一个人。
辨认出是烨族兵后，她放出手中的傀儡，一团黑雾蒙上那人的眼睛，再抓来几只怨灵，让它们齐齐放声而哭。
在那人什么都看不清的情况下，她唤起幻术，牵住那人神思，轻声引导：“这里什么都不存在了。”
声音拉长，她让轻微的呼吸声也融在里面，多了几分催眠功效：“有一场大火啊，把这里的一切都烧没了，穆贵妃啊，洛家啊，先皇和先皇后，什么都不见啦。”
“不见了，就不要再踏入这片土地了，这里——会，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