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年头，读书人要是被背上不忠不孝不义的坏名声，整个家族都跟着蒙羞，无疑是自绝后路。
供养族里子弟读书，其实和置办祭田并不冲突，后者为了福及子孙，前者又何曾不是为子孙谋利。
“所以你两口子当真是铁了心供村子里孩子启蒙，但凡有好的读书苗子出来，还供他们一路科考？”
“当然，这能说笑？”顾文轩摇头，“你算一下，咱们两兄弟肯定不纳妾的，孩子再多，能多多少？
我不单是村里、族里孩子，就是仆人孩子，只要孩子有读书天赋，我两口子都会给消了奴籍供到底。
要不然作坊那头不要整啥小学堂，就是为了多培养些能写会算的孩子以外，找找看有没有读书种子。”
顾二郎无语的。
他这傻弟弟小两口果真不出他所料在偷摸着下一盘大棋，“除这些，还准备了啥后手？老实交代。”
那多了，顾文轩想想便挑了一件事坦言，“像祭田，等我中举了，肯定要置办祭田，不会少于百亩。”
“还有呢？”
“那要等置办祭田之后的下一步了，最起码要等我媳妇儿把我闺女生下来，不然我这会儿心思不在这些上面。”
又我闺女了。
行！
顾二郎意味深长地睨了眼自己傻弟弟，收回目光的同时，手指点了点桌面摆放着的清单，“这都随你挑了？”
“哪呀。”
“我猜也不是。”顾二郎说笑着，“这黄县尉一倒，肥了你们一帮人啊。”
确实！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盛宴。
黄县尉这里结案之后，接下来青阳县现存的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人都会参与瓜分黄家财产的狂欢派对。
即便是县衙以正常价售卖黄家资产，那也占大便宜了，黄县尉在任期间就没少置产，还购置的几乎全是优质产业。
而且这些优质产业还是黄县尉之前不垮台不显眼，这一倒下，这种以权谋私的敛财能力就彻底暴露于众了。
据他所知，至今为止，黄家单单固定资产就不只限于青阳县和其原籍，是遍及整个府城各县城，真定府也有不少。
只不过这其中府城和真定府的产业如今被他那师兄压着，暂时不卖，是要先给知府同知等几位大人留一留的。
但，他两口子这呢，要想买？
他大哥有一点还是认知出现了失误，赵老二这两天是必然会让他次子找他，却绝对不是赵老三的意思。
借他赵老三一百个胆子，他赵老三不敢、也不会推他两口子挡在前面，除非他两口子自己乐意当赵家挡箭牌。
单凭他媳妇名下那一处在皇城的宅院，意义实在太大，别说赵老三，赵老大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说，他两口子如今要想黄家在府城和真定府哪些产业，不说钱同知，知府大人都会给他两口子几分颜面。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
“不好太贪心。”顾二郎就见自己傻弟弟还在犹豫不决地看着清单上面内容不吭声，吓得他连忙提醒。
不贪心！
顾文轩利索点头，“咱们青阳县，我两口子手上已经有铺子庄子，不适合再多挑，但不要也不行。
过于清高免不得被人排挤孤立，咱们家底子还薄，只能从众随大流，咱们就选个不占头也不掉尾好了。
这个排位差不多就是可以挑青阳县范围里面一个大铺子、两个小铺子，还有一个大庄子和两个小庄子。
黄家这些庄子铺子位置都很好，出产租金也可观，随便挑都可以，你帮我找找给咱爹娘的铺子庄子。
我打算趁这次机会把咱爹手头那些现银花出去，钱留他们手上会花掉，还不如让他们拿租金拿租子。”
是这个道理，顾二郎赞同：“价钱少多少？”
“不会很高，比咱们找牙行一准少很多，具体的我还不是清楚，你先按咱们这边市价低一成核计吧。”
“那咱爹娘这以三千两银子预算？”
“可以，多了少了回头再说，这不是什么大事。”顾文轩突然想到一件事，“要紧的是咱们明晚之前订下来。”
这么快？
不是后天才结案？
“还有别忘了，机会难得，反正咱不占这便宜，还是便宜了那些人，你今晚别忘了和大嫂好好合计一下。
不是合计银两，是挑啥铺子庄子好，明晚之前订下来。放心，我不白送你银子，是借你，是亲兄弟明算账了吧？
对了，哥，除了这些事情以外，还有一个大事，我可以从师兄那拿到一个副捕头和两个壮班的空缺，也是明晚之前订下来。”
顾二郎扶额，“你就不能慢点说，一件一件事儿的，慢慢说？”
“不能！”慢了让你好发挥口才？开什么玩笑！顾文轩好笑摇头着，“我出来有些时候，大嫂也快回来了。
放我媳妇儿一个人在屋里，我不放心。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先问马大爷想要哪个空缺？”
“等一下，先让我想一下。”顾二郎松手，一手摆了摆，一手揉捏着自己眉心，“会不会人情欠大了？”
“不会，这不是什么大人情。”
“那给咱们老顾家留给一个壮班空缺，副捕快那个就不要提起了，剩下一个壮班空缺就问我岳父要不要。
壮班良籍已经耽误他孙子科举，随他，反正你两口子还记得他好，他不要了刚好给老周家族里送人情，不行！
周家这个人情，你两口子还不能白送，咱老顾家大爷爷他们爷俩能压得住族人，他们老周家族长拿捏不了。
他们老周家族长和你岳父隔了好几个房头，又有老姑扯住，算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提更好。
免得他们老周家谁求到你两口子跟前不好推，推了还凭白无辜得罪人，就咱顾家一个，我看我岳父咋说？”
“行，那交给你了，咱明晚再说。”
“急啥！”顾二郎连忙拽住转身想溜的顾文轩，“事情还没说完，你跑啥，咱们老顾家挑谁去？”
“我尿急呢，大哥。”
“憋着！让谁去？”
“随便，只要不是他顾扬文那一房，让谁去都行。我尿急不和你唠了，你也快收拾收拾回前头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