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贾琏首肯,金彩退下,一面让金彩家的准备摆宴,一面亲自出府喊人去了。
当官的,权责比官阶更是重要,如今谁都知晓贾琏兼任了随驾给事中,贾琏若是还在太常寺任上,老家的族人怕是也不会这么热烈。
上午辰时刚过,贾家金陵十二房中人都出了人到荣国府老宅里拜见。
贾琏在一处花园子里摆了酒席接待,一同用饭。
金彩等贾琏见了族中来客,再是到了跟前来,躬身询问道:“琏二爷您难得修整,今日可还有什么行程要做?也或需帮忙?”
贾琏道:“等会先去县伯王家,见过岳父老大人一家。之后还要探亲,不过这些都是不急,你先说说我许久没回金陵,这石头城里有没有什么大事?风声听着不对劲的那种。”
金彩称是,忙点点滴滴的道来。
也真没有什么大事,一座石头城里,住了贾史薛王金陵四大家族,又有甄家这个低调的江南第一大族在,面上关系又都不错,秩序自是井然。
只有前面甄应嘉携晚辈甄钰见驾,甄钰被当场赏赐了云都尉的爵,入选宫中做伴读去了。
金彩感叹着道:“当今圣上注重孝道,而甄家福气大,与皇太后是表亲戚,如今得了这殊荣,叫人只有羡慕的份。”
“陈年旧谈,说那些作甚。”
贾琏如今做御前近侍,也是看出门道来了,当今皇帝哪来的什么孝心,面上恭顺,其实最爱让太上皇没脸。
只是这话就不好随口和老金彩说了。
贾琏再问道:“甄钰那小子我此前已经见过,一别多年,几乎认不出来了,另外他家不是还有个唤做甄宝玉的?听说最受宠的是那人,怎么没去御前见驾?”
金彩笑了笑,甄宝玉不愿出仕,这石头城早就传开了。
过了午后,贾家族人见了贾琏这个本家,个个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贾琏便也脱身出府,让金彩带着礼物,携带赵天梁赵天栋往石头城王家这边过来。
王家十二房人,本家两房低调在外,也就是王子腾王子胜那两家。金陵里住着其余族人,凤姐儿的老父、王子腾王子胜的兄长、王家大老爷王子朗就在这里养老。
不说来时凤姐儿千叮咛万嘱咐,让贾琏一定要登门拜访,单说贾琏自个,也不会忘记拜见这岳父大人。
到了县伯王家老宅,贾琏通了姓名入内。
“贾家的琏二姑爷来了!”
一路上,王家的下人呼喝个不停。
贾家有两个姑爷,贾政是大姑爷,贾琏是小姑爷,宅邸里王家的老人不少,所以特意给贾琏标了前缀。
不多时,贾琏转到一处园子中,近前廊下,便看着屋中有一人慌张走出。
“王仁?”
贾琏见了,顿时眼前一亮,攥着两个拳头就向前来。
“大舅哥莫走!洒家不打你!”
‘苦也!’王仁心中连番叫苦,他听到贾琏入府来的消息就想走,奈何还没走脱,正是撞见!
三两步之间,贾琏已经跃到跟前,一把抓住王仁的衣领,提在手里。
“我呸你个心肠黑透了的东西,不是说不动手?”王仁强打着精神望向贾琏,叫嚷个不停。
贾琏一个转手,将他压在游廊栏杆之上,嘿嘿一笑道:“那我让你别走,还不是撒腿就跑?莫奈何了。”
王仁挣扎个不停,心中悲观一片,自从在京中被贾琏打了一顿,之后二叔王子腾还没帮忙讨回公道后,他就想着要离贾琏越远越好,结果又栽在他手里了。
贾琏揪着王仁,倒也不全然是手痒,而是见之想起一事。
“我听闻你不是跟二叔到九省都检点府里做事么,怎么回了金陵?还有你家妹子王英的事,到底准还是不准……”
“琏二小子!”后头门边一声苍老呼喝传来。
贾琏回头一看,正是拄拐的老丈人,王家大老爷王子朗,当下便是松了手,由着王仁爬起。
“原来岳丈老大人也在,真个是失礼了。”
贾琏掏出份礼单,忙给面色不善的老丈人递过去。
王子朗接过礼单,扫视一眼,面上这才好看了一点,收进怀中。
“这点事情,随便交给个下人就是了,也劳烦你递来。”
王子朗说完,让贾琏进厅间说话,又转而看向一边王仁,愤然道:“既然要走,就滚远些,家里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王仁不敢声张,拘着个身子灰溜溜走了。
按理说王仁难得归乡,又被亲戚在家打了一顿,做父亲的不该如此对待才是。
贾琏在旁见着这场景,不禁疑惑望向王子朗。
“他做得好事!”
进了屋,王子朗愤愤坐在主位上,手中拐杖连连顿地:“那孽障前日偷偷从子腾那溜回来,憋得狠了,昨日就外出就在勾栏喝干醋打死买主。连累着我往应天府衙门里跑,废了不知道多少金银才叫那处勾栏销了账,如今一对比,那孽障哪里值得你半分……”
贾琏听得心中一阵恶寒。
即便勾栏买主不是什么好人,方才也真是太便宜了王仁那厮。
原本欣然登门老丈人家,受用些瓜果,贾琏这下就思量着要告辞走了。
王子朗那边还在说,过了几句闲话后,另外提起一事。
“甄总裁家的请帖都递到我面前来了,琏二小子,你看着有空,就早些去甄家一趟赴宴。”
甄家和贾家是世交,和王家来往的却是不多,不过王子朗是贾琏的老丈人,这事也一查就知。
贾琏回道:“容我考虑考虑……”
甄家的态度如此热切,让贾琏都有些受宠若惊,他又不是真正的六科给事中,也值得体仁院总裁放在眼里?
没有留在王家用晚饭,贾琏早早出来这县伯府,想了想,将赵天梁赵天栋唤到跟前来。
“不论其他,我也不是要替什么勾栏出头,只专对那大舅哥王仁不爽!你俩带些人手在县伯府周边盯着,见王仁出府了就汇报来,等他落单,定要打得他半身不遂,一年半载下不来床!”
赵天梁赵天栋跟着贾琏这许久,再大的事情都见过,哪里会在意这点‘小事’,忙拍着胸脯应了,只笑容满面的让贾琏多给点运转经费。
金彩随行在旁边不远,见贾琏和赵大赵二堂而皇之地商量起细节,唬得满头额上爬起黑线。
“琏二爷您如今身份大不同,怎么还做这浪荡行径,到时王老爷那边怎么交待才好?”金彩忙声规劝道。
贾琏双手一摊,眼睛一瞪。
“等洒家发作了他,不承认,不就不用交待了?”
金彩一时无语。
“你只管当个闷声老葫芦,把这话烂在肚里……”贾琏一手按着金彩的肩膀,转换话题,另外提起一事,问道:“前阵子让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薛家选秀的大姑娘被从旧宫中调去了哪儿?”
贾琏原本还以为薛宝钗在浣衣局做事,但前阵子在太常寺衣冠署一问,才晓得已经被调走了。
金彩擦着冷汗,叹声答道:“琏二爷放心,金陵是自家地方,哪里有查不清的道理,那薛家大姑娘正在城外官署洗衣的场子里做管事,往东十六里临江就是。”
贾琏听了,抬眼望一望天色,即发话道:“你先回了,我自去寻。拢共只一日假期,见了那人就该回旧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