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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聪有些慌,他没有想到涂晋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他虽然读了半年书,但也就是半年而已。

“公子......”杨聪放下竹杯,显得有些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涂晋这个问题,涂晋笑着道:“今日就你我二人,权当是闲聊耳。”

“聪从未想过此事。”

杨聪给出了他的回答。

“现在想也来得及。”

涂晋呷了一口茶,道:“虽说现在蜀地相安无事,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安稳,随着时间的推移,战火必然也会烧到蜀中。”

“显绍,汝难道没有想过未来?”

闻言,杨聪一时语塞。

涂晋说的不无道理,现在黄巾之乱已然爆发,蜀地虽有秦岭以及大江阻隔,但蜀中也有人。

有人就会生乱。

但他真没有想过,以后会怎样。

“在下愚钝,还请公子赐教。”

杨聪说着微微拱手。

现在涂晋在磨盘村名气很大,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发现这人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让利于民,肯定不会是他发了善心,必然是另有所图。

今日他突然问起这个,或许就是他的目的。

“哈哈!”

涂晋先是笑了一声,旋即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大丈夫身在天地间,自当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如今蚁贼肆虐,正值动乱之时......”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杨聪说道:“疏不闻,乱世则出英雄矣。”

闻言,那杨聪顿时瞪大双目。

他还是小看了眼前这个小他两岁的年轻人。

虽说涂晋是地主家的儿子,但因为此前他是个傻子,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读书识字,算起来,他的起点还不如自己。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

涂晋即使已经耽搁十七年,志向也远超过他。

难怪他在黄巾之乱前,提前让利于民,这是为了收买民心。

“待朝廷降诏地方自募兵马之时,我欲倾尽家资招募乡勇,一来是为了保境安民,这二来嘛,若是朝廷需要,我便带着乡勇效力疆场,征剿蚁贼,为国效力。”

简短的话语,涂晋却说得是铿锵有力。

那杨聪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涂晋。

“显绍!”

涂晋走到杨聪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汝可愿助我?”

“啊???”

杨聪顿时愣住。

“我纵观乡邻,唯有显绍沉着稳重......”涂晋一边说着,一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道:“若显绍愿意助我,此事必成。”

“公子!”

“我!”

杨聪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这信息量有些大。

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半晌,他才疑惑的道:“公子,您是说,朝廷会下诏地方自募兵马,征剿蚁贼?”

“嗯!”

涂晋微微点头,道:“或许旨意已在途中。”

“此乃误国之计也。”杨聪有些愤怒的样子,道:“若是地方拥有募兵之权,平定黄巾蚁贼之日,就是群雄割据之时。”

不愧是跟周群读过半年书的人,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道理。

“显绍高见。”

涂晋笑着点头道:“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也是当今朝廷现在的不二之选,否则必被黄巾所害。”

“为何?”杨聪问道。

“天子卖官鬻爵,朝廷贪污腐败,地方横征暴敛......”涂晋此时说话的声音明显压低了不少:“加上这连年的灾害,百姓早就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年初我预言大乱将至......”涂晋笑着道:“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对。”

杨聪摇头道:“公子的预言太过准确,就连造反人的名字,还有蚁贼头裹黄巾都已预测到......”说着,他疑惑的看向涂晋:“怎可是因为这些原因而推算出来?”

“呵呵!”

涂晋显得很淡定,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他道:“天子卖官鬻爵、朝廷贪污腐败、地方横征暴敛,获利的是谁?”

“门阀世家。”杨聪道。

“倒霉的是谁?”涂晋问。

“天下黎庶。”杨聪回答道。

“没错。”涂晋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所以无论天子如何胡作非为,朝廷如何贪污腐败,上层的世家门阀并不会受到毒害,所以他们不会打破这个格局,他们会趁机捞取利益。”

“但是天下黎庶却不同,连年的灾害,早已经将他们压垮。”

杨聪默默点头,涂晋接着说道:“但普通大众,若没人领头,即使吃草根树皮,亦或者是易子相食,他们也不会轻易站出来反抗。”

“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杨聪问。

“因为权力掌握在上层世家门阀手里,他们拥有权力,他们拥有军队,底层百姓或可与天斗,但绝不敢与门阀世家斗......”涂晋说着呷了一口茶,才补充道:“但若是有人站出来领头......”

“显绍以为,他们可会响应?”

杨聪想了想道:“反正已经活不下去了,横竖都是一死,或可一搏,但需要一个值得黎庶信服的领头人。”

“嗯!”

涂晋微微点头,道:“近年来,张角打着造福百姓,为乡邻看病救人,不断发展教众,若他真的只是为了造福百姓,何故传教乎?”

“还有五斗米道张修,也是如此。”

闻言,杨聪顿时愣住。

若说张角距离蜀地太远,他们也只是听说,但若说五斗米道的张修,其他地方的人不知道,但是汉昌县的人,那是最清楚的。

因为张修就是汉昌县人。

“张角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布局,其教众已达数十万......”说着涂晋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年初我夜观星象,帝星暗淡,在其北一颗贼星分外闪耀。”

“张角可成事乎?”杨聪顿时来了兴趣问道。

汉代人推崇谶纬学说,还有天文学说,特别是蜀地研究谶纬、天文的学者大儒有很多,比如杨聪的师爷爷周舒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曾跟周群读过半年书。

所以涂晋故意扯一些天文学。

涂晋微微摇头,道:“贼星虽然亮得突然,但消失得也快,只是瞬息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涂晋笑着道:“在那贼星消失之后,帝星周围却汇聚着若干大小星辰,它们或亮或暗,频繁更迭。”

闻言,杨聪略作思索,道:“若以此星象来看,黄巾蚁贼会快速被剿灭,但紧随而来的就是群雄割据。”

“没错。”

涂晋肯定的道:“如果是朝廷快速剿灭蚁贼,当帝星闪耀,但帝星依然昏暗,这说明世家门阀将要崛起......”说着,他顿了顿,才又说道:“世家门阀想要崛起,盖过天子,只能是从天子手里拿走一些权力。”

“募兵权。”杨聪给出了答案。

“显绍高见。”

涂晋点头道:“一旦地方拥有了募兵权,各地门阀世家,必将争先恐后抢占先机,到时候世家豪强拥有了兵马,天子自然就处于被架空的状态。”

闻言,杨聪的额头开始冒出汗珠。

这涂晋怎么可能是傻子。

他这些年都是装的吧。

若他说的没错,他可是提前预知了这些事情,现在他又开始提前做起了准备,待朝廷诏令一旦下达,他立马就会开始招募兵马。

这就是抢占先机。

即使涂家只是汉昌县的一个小地主。

他也能成事。

因为他事事都先人一步。

就在杨聪思索间,涂晋笑着道:“显绍,可愿助我?”

杨聪虽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即便是在历史上,也是默默无闻之辈,但是涂晋现在可是特别看重他。

因为他是周群的学生。

“聪......”杨聪突然站起,躬身道:“聪愿效犬马之劳。”

经过与涂晋这一番畅谈,还有这段时间涂晋的所作所为,杨聪再傻也看得出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先不说能知未来这事儿。

就说他减佃租,改善庄稼种植方式,还有这几日制作的茶叶。

新的水稻种植,若真能如他说的翻番。

杨聪觉得,那涂晋成事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因为古往今来,无论什么时代,粮食都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涂晋如此在意粮食,就凭这一点。

他就能行。

还有就是,这几日制作的茶叶。

他已经品尝过,而且涂家又从山上移栽了近两百株茶苗,此前涂晋曾跟他说过,等这匹茶苗长成之后,他就教村民新的移栽方法,数年之后,磨盘村周围都会种上茶树。

等茶树成了规模,到时候便将茶叶销售出去。

杨聪读过半年书。

他很清楚,一旦这些茶叶上市,必然会被疯抢推崇,很快会成为文人墨客的必备之物。

磨盘村要发了。

这是涂晋此前说的。

的确是要发。

一个在意粮食,在意经济的人,他要想做事情,焉能不成功。

如今涂晋向他抛来橄榄枝,他岂能不接。

“好!”

涂晋当即扶起杨聪,道:“今得显绍,游鱼得水,大事成矣。”

“大事成矣!”

“谢,明公!”

杨聪突然更改了称呼,以前称呼涂晋为公子,如今他已经决定跟着涂晋干大事。

涂晋现在就是他的主子。

“显绍!”

涂晋摆了摆手,道:“还是称我为公子吧,现在我们羽翼未丰,待将来有一番势力之后,再称我为明公也不迟。”

“诺,公子。”

杨聪当即应了一声。

待二人重新坐下后,涂晋顿了顿才说道:“若我预测不差,朝廷的诏令不日就会下达......”说着,他看向杨聪,道:“在诏令下达之前,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知显绍可愿助我?”

闻言,杨聪当即躬身道:“但凭公子吩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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