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还在街上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明亮的光亮，将他的身影照耀的有几分不真实，有那么几秒钟，刘珊珊以为自己看到的只是幻影而已。
只是，幻影不可能会有影子羿。
那么真实的存在感，不可能有假围。
刘珊珊嗫嚅着唇，想说些什么，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如一尊木偶般站在屋内。
在她身后的人皆不吭声，都想看刘珊珊会有什么反应。
牛光只是想来找项元奂汇报牢门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自己完成任务，不曾想，在秦府里居然看到了她。
找了她三年，来到凉城后，他也从未放弃过找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会在这种局势下见面。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
他不约而同的与刘珊珊一样打量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却已经用眼神问候对方。
仅仅一个眼神，双方都能感觉到这几年对方过的如何。
牛光的苍桑，刘珊珊的成熟。
这都是岁月的沉淀及时光的蹉跎所致。
最后，牛光的目光投注在刘珊珊怀里的小云身上，牛光不是傻子，单凭小云的长相，他就已经识出了真相，连怀疑也没有怀疑。
第一句开口：“这个女孩，是我的女儿！”
本来刘珊珊是打算带着小云尽快躲起来，就是为了躲开牛光，现在却误打了照面，刘珊珊脸色一片惨白，想躲已经来不及，‘证据’这么大的摆在面前。
小云倒比刘珊珊胆大的多，与牛光一样炯亮的眼大胆的与牛光对视，她的眸子就如清澈的泉水一般，纯真可爱。
“娘跟我说过，我长的比较像爹，你跟我长的那么像，你就是我爹吗？”小云睁着眼睛好奇的问向牛光。
牛光的惊诧程度不亚于任何人。
三年多的时间，自己什么都没经历过，居然已经当爹了。
黑影在旁边打趣牛光：“牛光，你的女人和孩子现在都在这里，这下我们可不用跟着你满世界乱跑了！”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刚刚说过了，小云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如果你们该说的都说完了，就马上离开。”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次来凉城，一是为了找世子妃，二就是为了找你，现在找到了你，我们自然要将你也一起带走，虽然现在还多了一个小女娃！”黑影口无遮拦的说着。
刘珊珊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她用力摇头。
“不需要，我现在过的很好，我只想留在秦府，哪里都不去。”
“刘小姐，现在你已经有了牛光的孩子，你不跟着牛光一起回京城，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真的想跟这个姓秦的老头子在一起？”黑影继续口无遮拦的说着，忽地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黑影，真话不能说太多！”白天神补了一句。
“……”黑影心里想了，你的话比我的话更狠。
刘珊珊摸了摸女儿的发，无力的辩驳：“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决定，是我自己要留在这里的，跟任何人无关，京城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是因为大学士府吗？”牛光始开口：“如果是因为大学士府，你不想回去，可以不回去，但是……”
“还有你！”刘珊珊抬头冷冷的迎视他：“你以为，就只有我的家人吗？还有你！”
“我？”
“对！”刘珊珊的眼中写着恨意，字字指责：“当初，我跟你约好一起离开京城，可是……你爽约了，而且，在那之后，你有来找过我吗？直到我绝望，你都没有来找我，后来我遇到的事情，是我这辈子的噩梦，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
“当时因为……”那时白千幻刚刚出事，他没那么多，也没想到刘珊珊会被人拐了去，若是知晓得话，他一定会赶去跟她说一声。
“够了！”刘珊珊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绝色的背过身去：“我不想再听你的解释，现在我只想跟小云一起过我们的生活，没有京城，没有大学士府，没有你—
—也……没有刘珊珊，我现在叫玉儿，这里的人都唤我玉儿姑娘！”
刘珊珊每说一个字，都如一根针扎在牛光的心上。
她是该恨的，当初也确实是他的错，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你真的想抛下过去的一切？”
刘珊珊揉了揉小云的发，冲怀里的小云摇了摇头。
虽然她也很想让小云认爹，但是，现在已经不可以，在秦明救下她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小云看到刘珊珊的眼角噙着泪花，心疼的嘟起小嘴，伸手为她擦掉眼泪，乖乖的待在她怀里，不敢再出声，免的娘亲更加伤心。
虽然她很想认爹，在她的心里，娘亲是最重要的，如果认爹会让娘亲伤心，她宁愿永远都不要认爹。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刘珊珊冷绝的说，字字无情。
这就是她的答案。
所有见到她时喜悦的热情，现在被浇了一盆凉水。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就是三年后他找到她后，她对自己的回答。
这也够了。
“刘小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再怎么说，牛光这些年为你受了这些苦，你也该原谅他了吧？”黑影还是忍不住指责刘珊珊。
刘珊珊冷睨向黑影：“我狠心？如果你知道我当初所受的罪，你就知道到底是谁狠心，当初……是他决定不跟我在一起的，现在你凭什么指责我？既然他选择了他所要的生活，我也有权利选择我自己想要的！”
“留在秦府，留在这个老头子的身边，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傲然的扬起下巴，嘴角微微勾起：“起码在这里没有人会看不起我，老爷子是真心将我当女儿，我在这里过的很开心。”
“可是……”
黑影还想说什么，牛光及时打断了他。
“够了，黑影，不要再说了。”牛光自嘲一笑：“她说的不错，如今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要求她什么，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我们就该成全她，不要再逼她了！”
“光哥，你这么多年一直找她，不就是想弥补的吗？现在她就在这里，你还等什么？现在你连孩子都有了，你们还在计较当年那点破事？”
“这是她的选择，我们要尊重她！”牛光望着刘珊珊的背影出神，她离他这么近，却觉得现在的她很远，已经在了他永远触不及的地方，因为……心已经远了。
“尊重，尊重，你们说什么都牵扯到尊重，尊重到底值几个钱？”黑影气急败坏的吼道。
“黑影，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许久未发话的项元奂幽幽的扔出一句。
顶撞任何人，黑影都不敢顶撞项元奂。
虎吼过后，瞬间变成温驯的猫咪般，收起了浑身的毛。
“是，世子爷！”
白天摸了摸鼻子，心里暗骂黑影，还是自己有气质多了。
有些事情，能不沾就不沾，免的惹上一身腥。
“刘小姐，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当真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项元奂微笑的看着刘珊珊问。
项元奂的话相当于总结，她的回答很关键，回答过后，便不会再有更改的机会了。
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尖深陷下掌心的皮肉中，很疼！
可是，那种疼，怎么也比不上心尖上的疼痛。
即使疼，她也要忍受。
眼睛微微阖上，末了，复又睁开，里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对，我已经决定了！”
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哗啦’散了一地，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更疼了。
这一次，她丢掉了所有的希望，是真正的绝望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自然不会再来打扰，牛光都已经放手，我们也没有资格也说什么，只能说……祝你幸福。”
“谢谢！”声音很轻，轻到刘珊珊自己几乎听不到。
如
果不能跟牛光在一起，以后的日子，已经没有什么幸福可言，以后她的生命里就只有小云了。
这也够了。
“好了，我们在这里也打扰够了，走吧！”项元奂招呼众人。
“是，世子爷！”白天和黑影二人异口同声的答。
项元奂冲秦明点了点头，便带了白天和黑影出去，路过刘珊珊时，他多看了刘珊珊一眼，果不其然的发现了刘珊珊眼角的泪光，还有她眼中那浓浓的不舍。
而牛光仍然愣愣的站在原处，双脚如钉在地上般，无法移动半步。
走到牛光身侧，项元奂附在牛光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牛光立即错锷的睁大双眼望着项元奂，眸中写着不敢置信，在项元奂十分确定的冲他点头之后，他又往刘珊珊的方向看了一眼。
项元奂示意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牛光有些失神了，然后跟在项元奂的身后，与他一同离开。
※
等项元奂他们都走了，一直抱着小云背过身的刘珊珊方转过身去，而此时的刘珊珊已经泪流满面。
泪水从她的下巴滴下，她心疼的不能自已。
这一次是真的要再见了，牛光再也不会找她了。
“娘亲不哭！”小云非常懂事的亲亲刘珊珊的脸颊：“娘亲还有小云，小云会一直陪在娘亲身边的。”
刘珊珊抱紧了怀里的小云。
“小云，小云，我的小云！”她声声呢喃着。
而秦明看着刘珊珊与小云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泣的样子，也有几分动容，最终还是狠下心去。
当年自己在京城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同情他，任何人都不需要怜悯。
不过，眼前的局面，刘珊珊暂时也不想看到自己。
想了一下，秦明转身往书房而去。
书房里，白雪之前咏柳的那首诗还在，眼前似乎又浮现出白雪写诗时的画面。
白雪那孩子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而且还很有才，又写的一手好字，如果她能够跟刘珊珊一起陪在他的身边，那就更好了。
到哪里才能找到她呢？
对了，她之前才让他帮她救了一个叫朱向朗的人。
那个人似乎是什么祝家庄的少庄主。
只是一个行商的而已。
※
客栈
“世子爷，您之前在秦府的时候，说的是真的吗？您说珊珊的心里其实还有我，只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什么苦衷，当时无法对我说出她的真心，是真的吗？”
回到客栈，牛光就立马向项元奂追问在秦府时，项元奂对他说的话。
“怎么可能是真的？那个女人一脸的绝决，我看不像假的，世子爷戏弄人惯了，我看你还是别相信世子爷的！”黑影赶紧阻止牛光。
“我看那刘小姐的话，也不像真的。”从开始就没发过言的白天说出中肯的答案。
“你又怎么知道了？”黑影白了他一眼：“你跟我一样都没有谈过恋爱，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要是所有人的眼光都跟你一样，那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冤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我的眼光哪里不好了，我当初选择跟着世子爷，你觉得我的眼光不好了？”黑影立即反驳。
白天一时语窒，竟无言以对，因为这个他们俩的眼光一致。
“这个眼光没错，可是，你别的眼光不行，特别是看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该选择跟你做搭档？”
“……”怎么什么话他都有办法接呢？
“行了行了，反正你看女人就是不行！”白天很快抓到黑影的死穴：“你要是看女人行的话，你比我长的好看多了，为什么女人都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一句话黑影就焉了。
好吧，算他说的这句话是事实。
“那你说，如果刘小姐的话是假的，那她为什么要骗牛光？她有
什么好骗的？”
“你笨啊，你忘了秦明了吗？”白天指出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黑影恍然大悟的拍着额头。
“对啊，我怎么就忘了他了呢？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威胁了刘小姐！”
“说黑影笨，不过，这一次他确实好说到准点了！”项元奂笑吟吟的说着：“我离开的时候，特地注意了刘小姐的眼睛，她一直在忍着眼泪，虽然还是没忍住，但是她怕被你看到，想回头，怕是她自己怕自己会忍不住想答应你。”
“当真是秦明吗？我现在就去杀了他！”牛光的怒意顿起，转身就欲去秦府。
黑影第一个跟在他身后：“好，那种人我早就看不惯了，我陪你一起去！”
“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马上回来！”项元奂睨了二人一眼。
黑影和牛光俩人只得回来。
“世子爷，您现在也拿他没有办法，我们除了杀了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就算你们想杀了他，可是，你们能穿过秦府的那些暗卫吗？你以为他秦明真的是只纸老虎？在他的竹林中，暗藏了不少于十名暗卫，就算你们三个一起去，也会死在那里！”
“那如果世子爷您出手呢？”黑影立马将主意打到了项元奂的身上。
“当初我跟父王发过誓，不会碰他的！”
“……”居然发过这种誓：“现在不能杀了他，那我们要怎么办？就这样回去？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一次，我们既要回去，当然了，也一定要带刘小姐和牛光的孩子一起回去。”
“世子爷，您到底有什么办法，能不能告诉我？”黑影狗腿的想知道方法。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
又卖关子。
“主子，如果您有需要属下的地方，属下一定义不容辞！”牛光十分真诚的恭敬道。
“放心，如果能用你，我绝对不会客气，还有，从今天开始，牛光，你就去秦府附近好好的监视秦府，有什么动静，都立马来通知我。”
“是。”
“世子爷，那我们呢？”黑影立马指着自己的鼻子，心急也想有些事情做。
“你就在客栈这边好好的客着客栈里的包袱等物！”
“……”守着包袱：“那您呢？”
“我自然有我的事。”
三人不约而同的‘噢’了一声，皆知他的心思。
当然是在胡府的白雪身上。
一觉刚睡醒的小闹闹揉了揉眼睛走了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
几个大人转头看看他，然后异口同声：“不告诉你！”
小嘴一撅：“小气！”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多管闲事。”
“我已经是大人了！”小闹闹挺起胸膛：“爹爹经常说我是小大人了。”
“那还是小！”
“……”
太过分了，大人都太欺负人了。
※
胡府
朱向朗被接回胡府后，梳洗过后便休息了，而白雪自然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进了院子直接进屋。
才刚刚进屋，白雪瞬间感觉到房内的气息中有着不属于她的气息。
她敏感的过头去，一下子看到了坐在阴影处的项元奂。
“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了，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吗？”白雪欲从他的身边走过。
在那一瞬间，项元奂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臂，用力的将她拉向自己。
而在这一瞬间，白雪的脑海中似浮现出一段记忆，也是这样的场景。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向他。
记忆中对方的脸原
本很模糊，最后渐渐清晰，然后变成了眼前的项元奂。
记忆……那是……记忆！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呀，她到底是谁？
如果她不是白千幻，那么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白千幻，白千幻。
耳边似又响起一个陌生又熟愁的低柔呼唤。
幻妹妹。
眼前的项元奂明明没有开口，她耳边的那个声音究竟是谁？
幻妹妹，幻妹妹。
不要再喊了，不要再喊了，她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