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了一句“这犟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才发觉自己的的嗓子都是颤巍巍的。
外头的狼嚎一声接着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都已经有十多声儿了吧?”
乌又槐吧嗒着烟袋叹气,天上月亮成了个勾子,在漆黑的夜里放着冷光。
是不是好兆头他不会看,可是他年纪大,总能凭着活着的经验参谋出点儿预兆。
“狼叫的太多,不太平啊。”
吹了蜡烛上床睡觉,“明天太阳升起来就好了。”
乌又槐根本不知道这会儿村子外头还有两个后生在黑夜里头待着。
一个是金周安,一个自然是金黛。
金黛难受归难受,可她不傻,从家里头奔出来就往小庙那边儿去了。
那里头没什么人,又有一片荷花池子,清净,还好看。
这会儿已经过了荷花开放的季节,天气转凉,最先凋零的就是这些嫩花儿,一个一个都耷拉了脑袋枯黄了叶子,破败的比旁边儿的树木早上好多。
金黛皱起眉头看向周围,这好像不太对。
天是冷了些,可是还没下霜,池子里头这些叶子未免枯萎的太快了些,不用说远处的,就这边儿围着的几颗杨柳都还没掉叶子呢,怎么池子里头就有了些金秋的意思了?
是个傻子都知道凋零都不是什么好兆头,金黛自然也知道,庙里头的姑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正堂上的蜡烛跳动着火光。
金黛踩着台阶进了正堂,这地方她从来没来过。
她没满十八,按理不该进庙。
以前爹娘活着的时候不让进来,现在爹娘都死了之后她也没进来过。
虽然那荷花池子她总喜欢来转悠,可是忌讳就是忌讳。
如今进来颇有些鬼使神差的意味,金黛走到那高高的神像跟前,不跪不拜,只是抬头仔仔细细的端详。
泥胎的身塑,不是菩萨也不是玉皇大帝,却是一个女人,具体年纪看不出来,只是半阖着眼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仿佛都在看着她。
金黛吞了口口水,这会儿供奉的人也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供桌上还摆放着糕点瓜果,那些都是她好久都没沾过的好东西。
肚子咕噜一声叫了起来,她赶紧按着肚子缩起脖子,过了好一会儿发觉还是没有人进来才又壮着胆子抻开脊背。
烛火还在跳跃,瓜果和糕点也都在。
金黛舔舔嘴唇咽了口吐沫,只翻着眼睛往上看,抬头她不敢,她怕看那女人的眼和自己对上。
“我……我是真饿,既然娘说你是大慈大悲的,那……那就……多谢!”
话未说完,手已经伸向了盘子,金黛不敢抬头,更顾不及看清楚自己到底拿的是什么,只知道手里都抓满了,塞进怀里闷着头往外跑,踏过了门槛。只听见背后咣的一声。
再回头,竟然是门关了。
前头是孤零零的荷花池子,背后是紧关了的大门,周围只有随风摇曳的树影,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只是风吧。”
金黛想,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怀里的糕饼和果子都是实实在在的,能填饱肚子。
她下了台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再抬头往前看,本来都是光秃秃的荷花池子忽然立起来一支花茎,上头一朵盛开的荷,粉粉白白,生机勃勃,和周围枯萎的的残败毫不相称。
金黛吓得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果然刚才都只是自己眼花,眼前一池子的破败,哪里有什么独秀的荷?
才松了口气往回走,就听见一声掐着嗓子的怪异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金黛~~~”
“呸!乌翰生你叫魂儿啊!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切!”那声音一下子就变回了正常。
乌翰生觉得没趣儿,干脆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还是拧拧哒哒的模样,瞧见金黛胸口里头鼓鼓的笑道:“我就说你们三个小娘们哪来的能耐弄吃的,原来都是从娘娘这儿偷来的。”
“胡说!谁是娘娘!”
“就……里头供着的那位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你可就是从这儿被捡着的啊。”
“嗷呜~”
狼的嚎叫声大的吓人,仿佛是贴着墙那边吼出来的,金黛盯了那片墙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眼跟前还有个乌翰生,以及他们还在吵架。
可是就跟那支荷花一样,乌翰生也不见了。
这里只有荷花池子,柳树,紧闭的庙门以及金黛一个人。
狼叫都远了,一声比一声小一些,听着让人心里不那么慌。
金黛拢拢胸口的衣裳,这才想起来肚子还饿着,咬了一口糕饼,外酥里软,甜糯糯的好吃。
可惜她这会儿饿的紧,存不下品尝的心思,三口并成两口吞咽下去,若不是还拿了几个果子怕是就要喝这池子里头的水了。
“金黛,你果然在这儿。”
黑暗之中又窜进来个人来,金黛抬起脸,赶紧抹了把嘴巴,她认得这声音,金周安,和他妈不一样是个会对她好的人。
大概也是镇里头唯一一个肯对她好的人了,姐姐妹妹不算,毕竟那是家人。
“金周安,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都。”
手在裤子上抹了两把才凑过去,不自觉的还捋了两把耳朵边儿上落下来的一缕头发。
黑暗里头一双绿眼睛看着,眯缝了起来,好在这两个年轻男女都没察觉。
“听说你出来逛逛,我就出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在这儿。”
金周安看着金黛,这会儿月亮还算明朗,两个人瞧着都是半清不楚的,可心里知道是那个人就觉得喜欢,想起来出门前自己亲娘说的那话。
金周安觉着自己得先下手为强,不能再这么托着,于是干脆拉住金黛的手,紧紧的吓得金黛赶紧左顾右盼想抽回来。
“你别慌,我不对你做什么。”
金周安说。
金黛低了头,还想把手抽回来,“你放开”,可是手腕子怎么扭就是出不来。
金周安不放手,金黛也没辙,就听见这小子咕咕哝哝说了几个字,虽说此时就他们两个。
可是金黛还是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