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又槐抖了下烟袋锅儿,只说“没看到”,也不说上去帮衬帮衬,只在旁边儿等着看戏。
小山他妈也是看出来了,这乌又槐根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还是求金门比较有些机会,毕竟金门能浮上来还要仰仗些沉婆子的关系。
想起沉婆子,小山妈又是忍不住唉声叹气一回,这才走到金门跟前儿,说道:“金门,你是个明白人,小山这门婚事,其实是沉婆子说的,你好歹也是沾了沉婆子的恩惠的,怎么着,你也得帮着说句话不是。”
那边儿媒人还在苦口婆心,一听见沉婆子的名字,活像看见了鬼,也不再劝,所了脖子抬腿就走。
小山妈赶紧去拦也是拦不住,只听见媒人嘟嘟囔囔道:“你可是坑死我了,我不收你的钱你也别说是我帮你拉纤,我可担不起这责任”,把一个小包塞进小山妈的手里就走了。
连走连吐了好几口,嘴里直念叨着“晦气”!
金黛瞧着更是纳闷,刚才还敢在她跟前颐指气使的也都不吱声了,一个个缩着个脑袋,低眉顺眼的都奇奇怪怪。
金黛问:“沉婆子怎么了?”
那几个婆子张了张口,不敢说话,拿手扇着嘴巴一个个儿的都挑了借口走了,只留下小山的妈一个攥着手里的银子包发呆。
思量再三,干脆直接给金黛跪下了,金黛吓得赶紧丢了扁担就要把她扶起来,“婶子,婶子,有话好好说,你就要当我姐姐的婆婆了,这给我下跪算是怎么回事儿?”
小山妈听见这话才起来,说道:“金黛,我也不瞒你,我们小山活不过几天了,虽说能躲过前几天就算是我们的造化,可是我这个当娘的,也希望他能好好的。
那天沉婆子经过我们身边儿的时候,本来都过去了又折了回来,跟我们说,‘小山要死了,除非娶了金梅,否则活不过这个月。’
我当时也不太信,可是事情都走到这地步,金黛,你放心,金梅嫁过来我们什么都不让她做,就把她当成仙女儿一样的供着,绝对不会对她有一点儿的不好,你就答应了吧。”
金黛听了惊得说不出话来,瞧了瞧乌又槐又看了看在那边儿玩儿的金秋,顿了顿才问:“那沉婆子怎么不来跟我说?”
小山妈听了就是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金黛,正要开口就听见乌又槐过来打岔儿道:“哎呀,答应了吧,一个人一个命,这都是造化。”
金门在旁边儿不点头也不摇头,可这看在金黛眼睛里头和同意也没什么区别,再想到金梅其实也是愿意的,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这婚事办的格外简陋,八抬大轿都没的,只是给金梅穿上了娘亲嫁人的时候的喜服,又打扮了一场,寻了一顶四人小轿给送了过去。
金黛不放心,总要在旁悄悄跟着看一段儿,这才发觉金乌镇不知道怎么了,几乎家家都有白纸挂门,一条街上,竟是有一多半儿的人家都有丧事儿。
心道这也难怪金梅和小山的婚事要低低调调不能声张,这家家都在哭丧的时节办喜事儿,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金黛回来就来问金门“金门叔,镇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好像有很多人家死了人?”
金门不敢答应,干脆把人一同带来乌又槐家看他怎么说,乌又槐倒是早有准备,“那是闹了事故了,家家都有死的,那都是造化,要不我怎么都不让你进镇子里玩儿去。”
金黛听了这话纳闷,又问,“头一阵子不是说闹十五要好好热闹热闹,怎么就……”
金门听了这话心里就抽抽的疼,那天可不就是八月十五,团团圆圆的日子,乌又槐赶紧把这话叉过去,只说,“我也不知道,都是他们弄的事儿,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后儿个金梅还要回门子呢。”
金黛见他们好像还有事儿要说,也不再留,又回了家去,看了一眼金门家的院子,这才想起来,金周安都有好几天不见了。
虽说自从金门跟着她说过金梅是个拖累自己就总故意冷落不想他,可是这会儿惊觉他不见了又怪惦记的。
一转身又回去老槐叔哪里,就想问一句‘金周安哪儿去了’,不想进了院子,招呼了一声“老槐叔”却见金周安从那屋里头探出来个脑袋,“金黛,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事儿?”
这一下太过突兀,金黛几乎反应不过来,慌忙躲避只说“没事儿”,扭头就走,无论金周安怎么招呼都不回头,甚至最后一溜烟跑走了。
金周安摸不着头脑,回头就问乌又槐,“你又怎么她了?”
乌又槐吧嗒着烟袋,“我能怎么她,还不是看见你神出鬼没的吓得呗。”
金周安翻了个白眼儿,绷起膀子没说话,旁边儿金门却还跟看猴儿一样的打量他,半天才又问了一遍:“你真是那个狼妖变得金周安?”
金周安撇撇嘴,“怎么,才和那兔崽子待两天就倒戈了?”
金门摇摇头,“哪能啊,你们两个天天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金周安喝了口茶,“我也没办法,沉婆子做法把我拦在外头了,要不是和张三儿交换着来,我现在都回不来。”
金门这才想起来,赶紧问,“那天带我出来的张三儿是你?”
金周安点点头,“要不然你以为张三儿那小子有那能耐?”
金门想了想那个呆头呆脑的狗崽子,觉得也对,才又问,“那你去干什么,你又管不了。”
“去找东西。”
“找到了?”
“没有。”
“那你要找的是什么?”
金周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金门听了翻了个白眼儿,这一个个的,真让他玩儿猜谜游戏呢。
乌又槐这时候却发了话,“你觉得河里头那个金周安是怎么回事儿?他出来了又不见了,不过是在戏台子那边儿被那些魂魄带走了。”
金门瞧着乌又槐这眼睛都直了,心道他又没去镇子上,是怎么知道的,就听见金周安冷哼一声,“那个是真的,只不过不全。你当现在的娘娘还和过去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