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太太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告诉她“别哭了”,自己又亲自动手掂量了项圈儿,见确实是之前当了的那个,也确确实实的打不开了。
春竹不敢抬头,想起来之前和姐妹笑闹的时候她们说,‘要是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了,这项圈儿说不定就拿下来了’就抖如糠筛怕的不行。
金三太太的手指在她后脖子上扯着项圈儿又试了几次她也不敢吱声,等金三太太松了手,忽然紧着磕头啕嚎大哭:“饶了我吧,不要把我的脑袋砍了啊!我,我当牛做马还这个项圈儿还不行么!”
这一闹,不光是金三太太,连边上的金权都愣了,“谁说要砍你的脑袋了,你在这里混哭什么?”
春竹这才又吓得不敢吱声,只敢安安静静的流泪。
金三太太叹了口气,问道:“谁跟你说的?”
“我……是……”
春竹顿了一顿,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忆不出来是谁,咬着唇又低下脑袋只能摇头。
金权却笑道:“那是她们逗你玩儿呢,我们又不是什么虎狼人家,哪能做到那地步。”
春竹听了觉得也是,便不哭了,可还是缩着个脖子一副怯怯的模样。
金权这才问金三太太道:“太太,听说丢的是一对儿项圈儿,另一个是什么样儿的,再者这两个项圈儿可有什么说道?告诉告诉我们,也好让我们继续找去。”
边上的当铺掌柜的也道:“正是,这项圈儿拿不下想来必是有些缘故的。”
金三太太想了一想,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两个项圈儿是一模一样的一对儿,打的时候是我刚生下了巧儿,三爷体恤我,说什么‘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巧儿又生的那般艰难,要用两个项圈儿把我们娘儿两个一起圈住,好保个平安。
当时还……”
说到这里,金三太太忽然止住了话头,犹豫了才道:“是沉婆子给出的主意开的光呢”
金权听着就心下发寒,再看乌管事儿的脸色也不大好,倒是掌柜的没那么畏惧,笑道:“人都去了,当年的事儿也是不能消的,用不着这么谈虎色变的。”
柳婆子也赶紧应和,“就是就是,咱们镇子上上下下之前谁家有事儿不是要找沉婆子帮衬帮衬的,那么多人呢,总不能就可着咱们一家祸祸不是。”
金三太太又咳了两嗓子,柳婆子才觉着自己这是又说错了话,赶紧掩了嘴赔笑不出声了。
乌家管事儿的脸上也有些不好,只是没人问,他道:“如今这项圈儿是拿不下来的,依我说,这项圈儿还让她先戴着,先找找另一个,我们再想办法。”
金权却是沉吟半晌,不言不语好像是在等着太太或者掌柜的做个决断,金三太太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掌柜的先一步开了口。
“太太放心,这东西既然是在我们铺子里出的事儿,我们自然会负责到底,实在找不到也会另打一副新的赔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柳婆子就叫了一声,拉着金三太太的袖口道:“太太可还记得,当时沉婆子说过的,这项圈儿是一对儿,是双子圈儿,也是母女圈儿,无论哪一个失了,只要手上还有这么一个,那一个就总会回来的。
还说,这项圈儿可是和太太和小姐的心连着的。”
金三太太也想起来了,连忙点头,只是再看这春竹的眼神儿就有些了异样,想着还是把她留下为好,才刚开口说出来,就听见有人在外头急匆匆的道:“使不得!”
一众人抬眼看去,不是别人却是金鲲,原来的金管事儿的。
头发胡子都白了不少,虽然是跑着,可那气喘的也太甚了些,就连乌管事儿的看着都颇为唏嘘。
只有金权,赶着上来拱手作揖道:“管事儿的好。”
金鲲却摆手笑道:“我都已经卸下来了,我还得称你一声管事儿的”,这才又给金三太太打了个千儿,道:“给太太请安。”
金三太太也问了好,才问,“刚才你说使不得,是什么使不得?”
金鲲这才道:“才刚我和老爷在外头说话,这会儿过来给太太请安,在外头也听见了一会儿,太太说先要把春竹留在咱们府上,这不大合理。”
乌管事儿的听着,笑道:“有什么合不合理的,金乌两家是世交,一个丫头而已。”
却听金管事儿的道:“那就更不合理了,既然是世交,又怎么会在乎这么一个项圈儿,要我说,春竹丫头还是回去做她的活计,咱们知道项圈儿是套在她脖子上的,这就算知道个着落,只要春竹姑娘在乌府上一天,这项圈儿就是安全的,也不用非要留下,让人家听见了也不好。”
金三太太听了点头,便道:“也是这样,那个项圈儿还没回来,便一起寄放在乌家吧。”
乌管事儿的总觉得金鲲这几句话不是那么简单,可是这会儿又不好再挣,只得又客气一回,把春竹领了回去。
金鲲这才和金权一同出来,路上金权就问,“管事儿的刚才那么说,是不是还有些别的原因?”
金鲲不答反笑,“都说了我现在不是管事儿的了,你才是,怎么还是改不过来口。”
金权这才笑着挠挠脑袋,“那么多年都叫习惯了,再说以后我不还是得依靠着您帮衬不是!”
金鲲却是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去乌又槐那边儿住,以后再见我的机会就少了。”
金权赶紧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又说,“看您气色不错,这精神头儿也回来了,难道仍旧不打算回来?”
金鲲点点头,“刚才我就跟三爷说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不能再折腾了,还是和乌又槐他们一起松快。”
金权也不好问他怎么就非要和乌又槐一起过了,只是把话头又扯回了项圈儿上,金鲲这才说道:“回头我也得跟乌又槐说一声,这项圈儿的事儿,不俗,指不定还要闹出来什么幺蛾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