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来沉婆子,金鲲就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瘪着嘴觉着实在是再说不下去,干脆闷头吃起面条来。
面条到底还是坨了,不怎么好吃,金鲲却也没那个挑拣的心思。
等吃完了连着乌又槐的碗筷一起收拾了,心道才来第一天就碰上晦气,想想都觉得憋屈。
当夜两个人都没有话说,各自在各自的床上躺着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第二天,镇子上下了雾,雾气在金乌镇不大常见,这样浓重的看不到人的就更加难得。
乌又槐瞧着这天儿点起来烟袋,吐出去好几口烟气都没能把那雾气驱散一点儿,金鲲瞧着他就乐。
“雾气那么大,你那点儿烟就指望着能散了?”
乌又槐瞅他一眼,问:“你能看到多远?”
金鲲直接回道:“看不远,金黛住的地儿都看不见。”
乌又槐点点头,没吱声,抬步就走进了雾气里,金鲲想跟着,可是就因为慢了那么一步就没抓住人,疑惑的直挠头,“这雾也太厚了!”
乌又槐走进这雾气里头也没忘了抽他那个烟袋锅子,随时吐出来一口烟雾,效果都是一样,一点儿都没有效果。
不过他依然能记得路,直走到金黛家院子自己开了院门进去,果然是空荡荡静悄悄,至于屋里头,他是看不到的。
拍了几下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回应。
“谁啊?”
“我,乌又槐。”
金黛在里面听见赶紧穿上衣服拢了把头发,觉得还能见人了才出来。
乌又槐见了她没事儿才总算发下心来,低头看了一眼她脚边儿,张三也跟着呢。
“老槐叔,有事儿?”
金黛问。
乌又槐摇摇头,“没事儿,就是这雾气大,我过来看看。”
金黛不明白也只当他是关心自己,笑着道谢,把人让进屋子里来。
乌又槐也没客气,进来就往里瞧了一眼,金黛便道:“小秋还在里面睡着呢,虽然姐姐走了,她还是睡在里屋。”
“那你呢?”
“我也还是睡在外屋,她说她长大了,可以自己睡的。”
乌又槐点点头,吧嗒着烟袋没说话,板凳都没坐热乎又要走,“我还得去周安他家看看,今天你别出门。”
“啊?那地里……”
“没事儿,回头我们帮你干,今天你和金秋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头,这雾气只要不散你都不能出去,听话。”
金黛点点头答应了,送着老槐叔离开,乌又槐当着她的面儿就在门口上撒了一条子的烟灰。
金黛瞧着没问,他也没解释,才走到院子金黛就看不清楚他的人了,转身回屋,却看见金秋这时候已经醒了。
揉着眼睛嗅了两下鼻子,“乌又槐来了?”
金黛赶着纠正,“要叫老槐叔,别那么没大没小的,他说过来看看,刚走,去金门叔那儿了。”
金秋“哦”了一声,搬了小凳子坐下,“他是该来看看,这雾不正常。”
金黛笑道:“你也有那些本事了?”
金秋没答应,却和乌又槐说了一样的话:“姐姐,雾气散之前别出门,你就陪我一起玩儿吧。”
金黛微微楞了一愣,答应下来,被金秋拽着又回去了里屋,张三儿也贴过来让她揉脑袋,和金秋一起逗着她,直让她把心思从外头的雾气里都转到他们的身上才好。
乌又槐那边儿如他所说去了金门家,也是直接进到院子里再拍门。
金门打着哈欠应门时候才发觉今天这天不大正常,感慨了一回:“这雾也忒大”又对着乌又槐道:“老槐叔,这不能出事儿吧。”
乌又槐摇头进屋,“我也不清楚,可能一会儿就散,要是散了就好了。”
金门跟着点头,“的确,要是一会儿能散就是普通的雾,不过我来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见,以前也有过?”
乌又槐道:“有啊,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就是了。”
金门来了精神,“说来听听?”
“第一回有人死,第二回有人死,第三回估计还有人会死。”
说这话的不是乌又槐,却是金周安,不是从里屋出来的,却是从外头回来的,身上湿气重的很,倒是眼珠子晶亮瞧着就精神。
金门瞧了一眼里头,发现没人,便问,“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等你知道,全镇子的人都得知道了。”
“你干什么去了?”
“看看,这雾昨天晚上夜里就出现的,一开始就这么大,我瞧着不对劲儿就去河边儿上转转。”
乌又槐问道:“转出来什么没有?”
金周安嘿嘿一笑,“你猜。”
金门瞧他那嘚瑟样儿挤挤眼睛,“快说吧。”
金周安这才道:“我看见金周安了,在河边儿,从河里头捞出来一张皮套身上,之前的皮破破烂烂的跟泡烂了的纸一样,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那叫一个恶心。”
乌又槐听着没反应,接着问,“还有呢。”
“还去看了看金秋,那下丫头在山上呆的挺自在,她告诉我,之前有个女人在河里捡了个金项圈儿,戴在脖子上就拿不下来了。
她看清楚了,那项圈儿是被人把着才拿不下来,你猜那人是谁?”
金门翻了个白眼儿。
金周安接道:“一个小娃娃,全身都红彤彤的,瞧着它汗毛就竖起来了。”
乌又槐听了笑问道:“你看见的还是金秋说的。”
“当然是金秋说的,我又没赶上。”
乌又槐听了,手指有节奏的敲起了桌子,金门却是惊讶的叫了起来,“那不是沉婆子养的小鬼儿么,可她不是已经死了么?被那个梅儿……”
金周安却笑道:“你亲眼看见的?”
金门狠狠的点了两下头,又说,“你不也看见了么!”
“我可没有!”
金门瞧着他似笑非笑那表情琢磨不出来这话到底是玩笑还是真的,又自己回忆起当时的景况来。
当时他还真没看见沉婆子断气,“可是都那样了,最后那宅子不也封了么。”
金周安点头算是认了他的话,却没认了他的想法,又问他:“梅儿都能狡兔三窟,你觉得沉婆子真的能那么安分?她为了这一天可是算计了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