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大爷倒是享受美人福去了,可乌管事儿就没那么好福分。
吩咐了人去金三爷那边儿知会一声马上又改了主意,“先去把张大夫请来,金三爷那边儿不用管,等回头我亲自过去。”
小厮答应一声赶紧去请。
这张大夫自从经历了八月十五那一场事故之后就病了。
身体倒是没什么妨碍,只是心里头总也过不去,他自己就是个大夫,自然明白这病根在何处,可是都已经过去了,金李氏人也已经死了,再怎么都没办法补救,这心病也就没有去的机会。
于是照常坐堂帮人家看病开药方,也还管着金乌两家的事儿,只是对谁都不肯提起,直把那事儿装在心里头等着慢慢腐烂。
今天不用出诊,张大夫就坐在医馆里发呆,只要没有了事儿脑子里就总不受控制的想起来那一天的事儿,虽然知道不该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唉声叹气的承着,盼望着能有什么病人能来给自己分分心。
正盼着,就看见乌家的小厮奔过来说“管事儿的有请”,问一声是哪一位身上不好,这小厮却道:“不是,是出人命了,大夫您给去看看吧。”
张大夫听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抓起自己的药箱子,虽说早就见过许多应该已经习惯,可是如今听见了不知怎么还觉得腿肚子哆嗦脚底下轻浮。
直到了乌家府上都没安定下来,再看见了春竹躺在地上惨不忍睹的模样,竟然比旁人反应还要大,跑出去老远吐了一地的狼藉。
乌管事儿的瞧着他脸色发青发黑,叫人拿来茶水伺候着漱了口才问,“大夫这是身上不好?”
张大夫摆摆手,“没事儿,就是这血腥味儿太重,没防备呛着了。”
乌管事儿的听了点点头,这味道也确实呛了一些,寻常人的确是扛不住,可是张大夫却不是寻常人不是,只是眼下只能靠着他,便问道:“那您看您还行么?”
张大夫没有推辞,又拿手巾擦了脸,“没事儿,早晚还是要适应的。”
这才走到春竹的尸首跟前儿查看。
春竹身上就一道伤口,这怎么死的自然是不用多想,只是那伤口边缘整整齐齐,里面却有些奇怪。
张大夫看是看清楚了,却不好多下定论,问乌家管事儿的道:“这是要报官么?”
乌家管事儿的摇摇头,“您要是看清楚了,就麻烦跟我走一趟金三爷的府上,也帮我做个见证。”
金三太太丢了一对金项圈儿那件事儿可谓是全镇遍知,如今再听乌管事儿的这么一说,立刻明白过来这丫头大概就是那个戴上了金项圈儿的丫头。便问,“她就是戴上金项圈儿的那个?”
乌管事儿的也不隐瞒,“就是她,本来我想让她留在金三太太那儿,结果让金鲲给拦了,不成想还真生出来这些事端。”
张大夫没再搭腔,只答应了乌管事儿的请求,一起往金三爷的府上来。
乌管事儿的吩咐下去备上车马,让人把春竹收敛了,又给支了些银子让先送到义庄去再看如何处理。
都妥当了才自己嘀咕了一句“这金项圈儿又丢了,还不知道得再赔上几条命呢。”
张大夫在旁边儿倒是听了个清楚,只是不愿意再掺和进来,索性就装作没听见也不多问,那小厮也听见了,可是又碍着身份不敢细问。
于是这一路上都安静的很,直到了地方,两个人一同被小厮扶下来才找人通报,进了金三爷的府上。
金三爷这会儿正好也在家里,听说管事儿的和张大夫一同来就觉得大概不妙。
再见了人果真是出了事端,虽然惊讶却并不觉太过出人预料,只哀叹一声那姑娘好命苦便不再提起。
又见张大夫形容比之前萧瑟不少,又是手里总拿着方帕子挡着嘴咳嗽的,便问:“张大夫这是身上抱恙了?”
张大夫摆手道:“无妨,都是天凉受了些寒气,吃几副药就好了。”
乌管事儿的道:“那就吃,你把身子养好了我们也能安心。”
张大夫点头称是,金三爷又问到了乌大爷,金管事儿的只道“我们大爷好,也让我问三爷的好儿。”
金三爷点点头,这才又把话头儿问到了春竹的死上头,只是问的不是春竹,却是那个金项圈儿。
“这么说,这金项圈儿是又丢了?”
乌管事儿的汗颜道:“是,我们只看到了春竹的尸体,却并没有看见那个金项圈儿,想来应该是歹人杀了她把项圈儿取走了。”
张大夫咳了两下跟着说道:“应该是个行家,脖子口上甚是干净利落,只是不知道里头是怎么回事儿,瞧着有些不规整。
我只是个大夫,这些若不然还是报官吧。”
金三爷沉吟一番,乌家管事儿的却是快要坐不住了,虽然这事儿倒也联系不到自家,可是出了人命官司,总是不好的。
可他这会儿又不好表态,只能在心里埋怨张大夫,又装作满不在乎一般等着金三爷的决断。
金三爷道:“还是不用了,这金项圈儿早晚还会出现,这歹人也就跟着水落石出,如今不戴在人的身上也就应该再扯不上人命,还是先紧着找项圈儿吧。”
乌家管事儿的也赶紧称“是”,又道:“这事儿毕竟出来在乌家,我们也该担起来些责任,这金项圈儿我也会派人多打听打听。”
金三爷笑道:“有劳了。”
乌家管事儿的就答应着:“应该的。”
张大夫在旁边儿听着,又咳嗽了两三回,见自己也没什么用处,估摸着那伤口中间的事儿大概也没人会在意,就起身要告辞。
乌管事儿的也起身来告辞,还要送张大夫一程,张大夫没推脱,三个人就一同直走到门口。
都没提起金项圈儿或者春竹的事儿来,只客套些无关紧要的小话儿。
金三太太正好回来,轿子停下的时候碰上了,也过来客套几句,就问起来“你家太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