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老板拱手作揖道:“老槐叔,咱们镇子上现在是什么样儿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何苦非要来打趣儿我呢?”
乌又槐还叼着他那个烟袋锅儿,酒家开门那会儿就看见他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后院儿酒窖的门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店里的小二自然都要对他恭恭敬敬,赶紧把老板请来招待。
乌又槐却不是来喝酒吃饭的,只问,“你们这酒是哪儿来的?”
酒家老板本来就是要寻他来处理些事情的,见问也不隐瞒,“都是我们家自己酿的,老槐叔也是镇上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家这是祖传的手艺。”
乌又槐却笑道:“可我怎么觉着这酒味儿变了呢?”
酒家老板听了就是一懵,赶紧让伙计端过酒来自己亲口尝尝,细细咂么,那味道却是一点儿都没变的。
皱起来眉头又让伙计喝了一口,直听到伙计也说没变味儿才又端给乌又槐来。
乌又槐没接,只拿着烟袋锅子往里头磕了两下烟灰,本来清清亮亮的酒一下子就变了颜色,红色的絮状东西沉在碗底儿,闻起来还有一股子怪味儿。
这回酒家老板可算是信了,并着旁边儿的伙计一同发出惊讶之声,手哆嗦着差点儿就没把酒碗给砸了。
“这……我……老槐叔,您可不能不管啊。”
乌又槐却是摇头晃脑儿道:“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不过还得烦请老板让我看看您取水的地方。”
酒家老板赶紧把人领到了酒窖后头的一方井处,这口井为了取水酿酒,打的比镇子上任何一口井都要深,平日也是好好照应,不让进去一点儿的杂东西。
乌又槐却是非要下去一看才能弄个清楚。
酒家老板哪里敢不听,赶紧吩咐了人揭开井盖拿来了绳子,又问长问短的好半天才把乌又槐给送下去。
乌又槐下来一看,这井还真是经常打理的,不比沉婆子那边儿的那口遭烂。
可惜这里头的水却是和那边儿的连着的。
脑袋进了水里,顺着那井就往下沉,上边儿还好,到了井底就看出来这病根儿在哪儿了。
好好的井水,上面瞧着是清澈的,可这下头却是红浑一片,只因为藏着具尸体呢。
乌又槐把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解了,好好的缠在了这尸体身上才浮出水面让上面的伙计往上拉扯。
小伙子们都是年轻力壮,可是拉上了人就都吓得差点儿要瘫了。
乌又槐在下面儿觉出来,不慌不忙只道:“别光吓,先把老头子拉上来再说。”
伙计赶紧动手,放下绳子又把乌又槐给拉上来了。
这时候乌又槐才看看那具尸体,快五十岁的女人,在水里泡了这么久都没带变样儿的,手指头按下去皮肤还能弹起来。
若不是失去了鼻息周身冰冷恐怕没人会真的相信这是个死人。
乌又槐甩了两下烟袋锅儿想点起来,可是已经湿了个透。
酒家老板赶紧奉上来纸卷起来的小烟卷儿,乌又槐却摆摆手给拒绝了,又一边儿甩着自己的烟袋锅儿一面瞧着这尸体。
瞧着像是乌家的那位大太太,只是身上的褶皱少了许多,脸上还没那么明显,可是那双手,伸出来说是十七八的小姑娘的都是有人信的。
“这是被水泡开的?”
这帮小子里头有人打趣儿,马上就被酒家老板给了一下子。
乌又槐摇摇头,蹲在那儿好容易甩干了烟袋锅儿,塞上烟丝点起来吸上一口,这才站起来道:“既然是乌家的人,就给送回去吧。”
酒家老板是答应出人给帮着运尸体了,可是这责任可不敢担着,又说:“老槐叔,您也知道我们这是开门做生意的,这井里头发现个死人,这……”
乌又槐知道他那意思,便问道:“那你想我怎么说?”
酒家老板直道:“只要不是说我这井里出来的,您怎么说都行。”
“那说从你那酒缸里头捞出来的?”
乌又槐烟袋锅子指着那边儿的酒窖,直让酒家老板变了脸色,“老槐叔,老槐叔,你可不能这么坑我啊,只要您不说这尸体和我们这儿有关系,您这辈子的酒我都给您包了。”
乌又槐听了却笑道:“还真是门缝,你爹当初也这么跟我说的。行!先叫几个人跟着我去趟乌家,怎么也得把人给送回去。”
酒家老板赶紧帮着张罗,又问:“那您打算怎么说?”
乌又槐没给个明确答案,只说,“放心,不会影响你这里的生意。”
这才坐上了板车,让一匹马拉着,同着个伙计一起把乌家太太送走了。
这个赶车伙计不多话,只闷头坐在前边儿,等到了地方,乌又槐把乌家的人给叫出来了,他就匆匆告辞,热闹都不带看一眼的。
乌又槐瞧着这后生的背影颇为赞赏,乌家管事儿的也看出来了,只是现在还哪有心思管别人。
赶着叫人把这布裹着的抬进来,放在偏厅就问,“老槐叔,您说给我们送回来,这是什么送回来啊?布裹着您又不肯说。”
乌又槐却道,“刚才那是为了给你们留脸,现在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乌管事儿的瞧着那轮廓就知道不好,赶紧让人把布掀了,果然就是个人的尸体,还不是别人,就是他们家一直丢了没寻回来的大奶奶。
面色红润,瞧着也比从前年轻些,若不是身体冰冷的能冻死个人是怎么都联想不到死人那方向去。
跟着的人是又惊惧又害怕,可是乌管事儿这态度又有些不同,着人去回禀乌家大爷,自己就坐在边儿上,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太太的尸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乌又槐瞧着他青白交错的脸色,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儿。
等去的人回来了,却没带回来乌大爷,只趴在乌家管事儿的耳朵边上嘀嘀咕咕的。
乌又槐听不清楚,因问:“怎么,大爷也出事儿了?”
乌管事儿的脸上不好看,只说,“没有没有,大爷有些事情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