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顿了一顿,看周先生没有不信或者惊讶的神色,又重复了一遍。
“那就是金周安的声音,我绝对不会听错,我也看到了他的脸,我看到他从外面进来,融入到雾气之中,走进我的房间,在窗外拨开窗子向里面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走了。
我看到他在更早之前偷偷把帕子塞进了我的窗户缝里,我还看见他和柳婆子在一起,交换着什么东西。
还有好多好多画面,阴暗潮湿的地方,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有在山上,河里,我也说不清楚,好多好多地方,我都能感觉到他在那里。
他好像做过很多坏事,我说不出来,可是我就是这么觉得。
您来的时候,我还在看各种关于他的事情,然后我就看不到了,我感觉自己的魂魄回了来,重新控制了我的身体,之后我就睡着了。”
周先生听着,寻思这是巧儿和金周安有了些感应,媒介不是那个帕子就是那只蝴蝶。
因问:“那醒了之后就再没看见过什么?”
巧儿摇头有点头,只说,“我也不知道,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在山里,有时候还能看见一个小姑娘,但是都是在做梦的时候,偶尔也能看见金周安,但是……”
巧儿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看看周先生,见他投来鼓励的目光,咬咬嘴唇才继续说道“我有时候好像变成了金周安,我也……”
周先生看她似有难言之隐,便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巧儿红了脸,声若蚊呐道:“我好想和莲喜在一块儿,我觉得我是金周安。”
周先生点点头,又问,“最近一次是看见了什么?”
“昨天晚上,我在跟人说话,说……说:‘应该把我扔进荷花池子里去。’”
巧儿咬着嘴淌下泪来,周先生赶紧安慰了半天,又劝解了一回:“没事儿,那都是金周安做下的孽,和你没关系,你只是看到了他看到的东西。”
可是巧儿还是觉得难过,哭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我看到这些?”
周先生思索半晌,那蝴蝶已经飞走,找回来有些难度,可是那手帕……
于是问巧儿道:“那手帕可还在你手上?”
巧儿摇头,“我自从那回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了,我也不敢问,恐怕是在娘亲手里。”
周先生点点头,这才出来屋子,问婆子道:“太太可醒了?”
婆子答应,“醒了,只是精神还不大好。”
周先生问道:“劳烦帮我传个话儿,我能不能见见太太?”
婆子以为是关于自家小姐的大事儿,哪敢耽误,带着周先生就过去,先进去问了一嘴,果然马上就出来请着周先生进去。
金三太太脸色不怎么好,歪在软塌上,一个丫头捶腿一个丫头帮她按着太阳穴。
见周先生进来了,让小丫头下去支起身子,张口就问:“是不是巧儿有什么了?”
周先生摇摇头,瞧了一眼四下。
金三太太马上会意,把人都给遣了下去,只道:“周先生有什么话就说吧。”
周先生这才问起来那个帕子的事儿。
金三太太本来想把这件事儿瞒下去,如今听见周先生提起,登时睁开了眼睛,心里纳闷到底是谁说走了嘴。
刚开口就想否认却想起刚才这位周先生已经在巧儿的房里说了好半天的悄悄话,面沉如水只问:“先生,可是和巧儿有什么关系?”
周先生道:“可能也有些关系,如果帕子在太太手里,还请给我一看。”
金三太太摇头道:“那东西,早就烧掉了,您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那东西留不得的。”
周先生也理解,又听金三太太嘱咐一回不要告诉给外人,这才出来,就看见等在外头的金权。
金权上来就道:“请周先生去老爷书房,老槐叔也在那儿了。”
周先生答应着出来,又问了一嘴“掉舌头的都有几个,可都还活着?”
金权点点头,“总共十三个人,都还活着,老爷太太都说不追究,还让他们留在府里。
周先生,这真的就没事儿了?不用人再守着了?”
周先生点点头,“誓言都应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告诉他们以后都注意着些就成。”
金权赶紧答应,又问了一回金鲲怎么样了,两个人就到了金三爷的书房。
金权只给送到门外,周先生自己进去,果然看见金三爷和老槐叔都在。
小厮给送上来热茶又下了去,金三爷直接跟周先生倒了个过。
周先生微微一笑,之前的过往就算过去了。
乌又槐却道,“金三儿,你这人不厚道,这回认了错,下回恐怕还是不信我们啊。”
金三爷赶紧赔笑道:“老槐叔,瞧您这话说的,若是不信,我也不能第一个就把你们请来啊。”
乌又槐却笑道:“你可没说巧儿要去找娘娘的事儿啊。”
金三爷眨眨眼睛,还想说:“那不是他们外头瞎传的”,可是话一出口,瞧着老槐叔和周先生瞧着自己的眼神儿就虚了。
只得叹道:“老槐叔,我就巧儿这么一个闺女,这要是传出去,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所以老槐叔也成了外人了?”
金三爷笑的发苦,可还是得陪着,只道:“老槐叔,金家真的再承受不起一次折腾了。”
周先生耷拉下眼皮子喝茶,金三爷的想法他是能理解,可是老槐叔能不能理解他可就不知道了。
再过一遍巧儿说的那些,周先生看了一眼窗户,听见外头喊了一句:“老爷,乌大爷和乌太太来了。”
金三爷犹如得了个救星,堆着笑问乌又槐道:“老槐叔也一起?”
乌又槐却摆摆手,“你去吧,我们两个先歇会儿。”
金三爷答应了,脚底抹油一般的跑了。
周先生看人都走了才可惜道:“我还没见过那位新太太呢。”
乌又槐喝了口茶,悠闲道:“不急,一会儿说不定就来找你算日子了。”
放下茶碗,烟袋锅子磕了磕桌子,“金权,进来吧,你家老爷都走了,你还在外头装什么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