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被偷饲料这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早在两个月前,陈灿刚开始配制饲料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因为嘴馋,小偷小摸的事就时有发生。
对,就是嘴馋,这饲料里面五六种谷物,再搭配臭鱼烂虾和一些秘制小玩意,那味道直冲天灵盖。
反正这村里大部分人家主食都是稀的,平时连咸菜都舍不得多放盐,这抓一把鸡饲料放进去,那味道杠杠的,挺上头的!
这事整治说教过后,加上现在有人值班后,这事也就少有发生了,毕竟,某些大帽子一扣,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但是这事也就消停一个多月,自从这鸡仔一天天长大,和村民家里养的小鸡差异越发明显,这打鸡饲料主意的人,又开始多了起来。
平时你抓一把,我藏一兜,陈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这一下少三四斤,明显这有些不合规矩了!
而且,陈灿估摸着,这人不但蠢,而且还是一个惯犯!
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胆子。
陈灿瞥了一眼门口的田贵生,盘算不会是这老家伙监守自盗吧?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这老家伙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已经嫁出去几十年了。
平时这老家伙也就一个人过,日子虽然苦,但是也还得去,毕竟他没啥负担。
对方平时为人还算老实,不然也不会被陈灿选为看门大爷了。
不过陈灿还是背着手,走到田贵生身后,正想询问一下,突然闻到一股澹澹的酒味,心中顿时了然。
陈灿咳嗽一声,这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贵生叔,昨天亲戚来串门了呀?”
田贵生回过头,憨厚地笑了笑,随即有些拘谨地开口道。
“没啥事,我外甥二娃来了趟,早上就回去了!”
陈灿默不作声嗯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了养鸡场。
陈灿大概知道这饲料是谁偷的了,这事说到底,还是和金家湾有关!
田贵生的女儿嫁在高家村,生了一个儿子高二娃,这小子去年和金家湾一姑娘好上了,这关系一连上,就找到原因了。
自从第一生产队搞了这个养鸡场后,金家湾的第二生产队从开始的嘲讽和羡慕,最后到嫉妒,只发生在短短两个多月。
陈灿其实也听说过,金家湾最近也有不少社员提出,也要学第一生产队搞养鸡场。
但是明眼人也能看出,这养鸡场好搞,这饲料不好搞!
别说金家湾了,就是现在的第一生产队,真正的饲料配方,陈灿也没告诉第二个人。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做了做样子,选了几个代表和他一起配置饲料,但是他半夜掺杂的那些玩意,他可是谁也没告诉。
金家湾的副支书金俊山,上次旁听侧记想打听这饲料配方的事,被第一生产队的社员几句话给怼了回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虽然讲究集体高于一切,但是在任何时代,关乎个人利益的东西,终究还是不会那么光明正大。
何况双水村的两个生产队,本来关系就一般,一直都是竞争关系,平时互相针对,互相使绊子,这事都没少干,双方早就暗地里看对方不顺眼了!
其实双方的关系,自古以来,就没好过,解放前,双水村基本由金家湾主导,而田家圪崂生活的,基本都是佃农,长工一类的。
虽然解放后,这地位暂时调换过来了,但是这关系已经根深蒂固了,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双方的关系,其实原本几年,还能勉强维持,但是今年关系双方格外僵持,甚至出现好几起打架斗殴。
这事起因还得从粪坑事件说起!
这几年,大家都穷,不止孙家天天喝稀的,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如此。
毕竟已经快七六年了,其实大环境已经有些松动了,很多村镇县城,其实已经有小型集市交易了。
不止粮食这些必需品,甚至家里的鸡蛋,蔬菜,野菜,鱼获都有,甚至还有大粪,都有人交易!
这年头,大粪可是好东西,在化肥紧缺的年代,大粪称为屎黄金!
最关键是,这玩意,就算再穷,是个人,就能自产自销!
有人收,自然有人卖!
于是,这就有人便动了心思,把自家的大粪半夜拉出去卖,一车好粪,能卖两块钱,这可是一笔好买卖!
这事,自从第一生产一个老汉打通交易渠道后,偷偷摸摸干上几回后,尝到甜头后,这卖粪队伍也渐渐扩大,最后发展成一个七人的小团伙。
不过这事,也就在第一生产队偷偷干,基本都是大半夜进行。
但是偷偷卖自家粪,这可是挖社会xx的墙角,这一旦被抓,这可是要出大事的。
于是,大家一合计,全部签字按血手印,谁要是被抓,其他人必须帮扶被抓的家庭。
原本这个好买卖,老爹孙玉厚也惦记上了,在最后关头,被陈灿叫停了。
陈灿自然知晓生产队的事,能自谋生路,本身就值得鼓励,只是他不好出面而已!
但是这事终究纸包不住火,毕竟大半夜,一群人拉着人力车,一路颠簸推着二三十里去卖粪,先不说这一路撒的,就这一路那气味,也掩饰不了。
这事自从被第二生产队的人发现端倪后,很快便通知了大队民兵队。
这双水村的民兵队长是田海民,这人虽然姓田,但是却是住在金家湾,而且这人性格平庸,没啥主见,基本由着金家几兄弟做主。
于是,在金俊武的教唆下,民兵队齐齐出动,每天晚上都夜里巡逻,并且准备抓一个现行。
这个年代的民兵,可是全副武装的持枪巡逻,战事为兵,闲事为民,从小就摸枪长大的。
金俊武是第二生产队队长,这人做事不用蛮力,还有点小聪明,很快他便设了一个局。
这卖粪的几个老汉,很快便被入局了,被抓了一个现行。
六个老汉,一字排开,双手被绑个结结实实,人赃俱获!
六个老汉,就是六个家庭,而且全都是第一生产队的,作为队长的陈灿,自然第一时间便知晓这事了。
陈灿原本也没把这事当一回事,毕竟,只是卖点自家粪,能有啥大事。
但是他显然想简单了,这事,金家湾还真就想闹大,不但上报给公社,还准备把几个老汉拉起p斗。
这个年代,面子和风言风语,能要人命!
几个老汉因为此事,人都抬不起头了,甚至有一个老汉,当天晚上就上吊了,最后被儿女发现,人都已经凉了!
这下可把陈灿惹毛了,金家湾那几个小兔崽子,包括金俊武,有一个算一个,当天上厕所,齐齐掉进粪坑,上一次掉一次。
不管是啥木板,就算砖头砌的,只要一站上去,必定莫名其妙折断。
这事就邪门了,闹得金家湾好几天,家家户户都是一身屎臭味,好些人家对粪坑都有阴影了。
甚至连公社某人,也掉了好几次厕所。
这事传得邪乎,也不知道是谁传言说是遭报应,冤魂之类的。
果然,这传言吓得金家湾那群人随即便偃旗息鼓,再不敢拿此事作文章。
不过这事过后,也给了陈灿一个提醒,那就是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要想活得自在,那必须掌握话语权。
自己只是一个生产队的小队长,能有啥话语权。
所以,田福堂那位置,自己必须坐上去!
原本他还想慢慢图之,看来得加快步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