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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继第一个低沉中略带几分讶然的‘好’字过后,第二个更显振奋愉悦的‘好’字再度传来,砸在已因穿越时间长河而衰老至近无气力的江大力心头。

嘭——

一圈烟尘弥漫。

江大力老迈到已是皮肉松弛的脚掌踩踏在实地地面,高大魁梧骨架的身躯也因皮肉的松弛似蜷缩了一圈,看上去便宛如一头老迈迟暮的狮王,虽依旧雄威不减,却多少已带些迟暮的虚弱与悲哀。

但他至少,已踏在了人皇塔第九层的位置,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度的虚弱衰老,被时间剥夺走了力量和寿命......

他抬起头,额头皱出道道横纹,看向对面。

对面那身材魁梧的人皇,此时也负手起身,那充满压抑的滔天气势,也如潮水般褪去收敛。

他缓缓转首,显露出一张方正刚毅的威严脸庞,鼻梁一如其腰杆般挺拔,紧合在一起的唇片彰显出难言的傲气与尊贵,如电般的目光,落在江大力身上,目中的神光与一丝笑意,没来由的予人一种平易而熟悉的感觉,语气缓缓道。

“江大力!”

“人皇......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江大力嘴唇翁动,发出一阵老迈嘶哑不似他声音的字音。

人皇淡淡一笑,笑声虽是平淡,却语气颇带感慨,负手踱步悠悠道,“五百年之期还未到,朕本不该这么快见你,但纵然朕与天斗了五百年,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人算的确不如天算,即便是朕,也终究没有料到,今天,会来得这么快......昨日却已仿佛就似昨日......”

“什么意思?”

江大力一怔,只觉自己不知是老迈后脑袋思维变得迟缓了无法理解,还是人皇所说的话语本就过于模糊深奥,令人摸不着头脑。

但这一刻的人皇,确实也满足了他对这个享誉天下已久的天下第一高手,天地第一人的所有想象。

在见到对方之前时,对方遥远得宛如一座永远都攀登不上的耸天高峰,令世间所有人都只能生出高山仰止之感,甚至望山跑死马,连接近其山脚都难。

而真正见到对方之后,却又生出一种仿佛早就相熟很久的平和近人之感,这无疑是一个很具魅力的人物。

面对他的疑问,人皇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微笑,但若再深入观察,会发觉他的眼神深处流露出一种冷若冰霜的沉着。

他蓦地转身直视江大力,神采照人缓缓道,“你可相信宿命?”

“宿命?”

江大力皱眉,道,“你是指逆天命格?”

人皇不发一言,依旧以那冷若冰霜却又隐含笑意与熟悉的眼神凝视江大力,仿佛传达一个讯息——‘继续寻找内心的答案!’

江大力双目微凝,摇头不耐道,“我最不喜欢就是猜哑谜,人皇陛下若有什么指示,但说无妨。”

“哈哈哈哈......”

人皇倏地仰头大笑,旋即也是缓缓摇头,又似感慨般颔首,背过身去道,“江大力,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在朕的面前这般说话了,但这就是你,这就是宿命。

朕,很久以前的年轻时候,也是跟你一样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

江大力暗道麻烦,甚至不耐更甚。

他能够感受到身体的虚弱以及疲惫,甚至连精神都衰竭,他付出如此大代价也要见到人皇,可不是来听这位人皇说曾经的辉煌的,也不是听对方的诸多感慨的,而是想要了解他想要知道的诸多真相。

比死亡更可怕的代价,他都已经付出了,现在当面这天地第一人,心里诸多该问清楚的,当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当即,他抬手抱拳,粗声道,“人皇陛下,你一直说什么宿命,我江大力一介粗人,不懂宿命,也不想去懂什么叫宿命。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从在这个世界诞生到走到你面前,这就是宿命?

那么我想要知道,接下来我的宿命又该如何?

接下来,你面对这片扭曲的天地,又要做什么?

你既然立志败天,显然就是清楚这天地的真相,你究竟想做什么?

而我......我到底是为何会重生被困在这个世界的,我觉得,你应该最是清楚!”

江大力几乎将横亘在心底多少年的最终疑问,一股脑全部抛了出来。

这长篇大论的疑问,不似他的风格,但却又非常符合他的性格,不如此一股脑的将所有疑问全盘抛出,他心里都不痛快。

人皇雄伟身材背对着江大力,摇头喟然道,“这些问题,朕也很想回答你,可惜,时机未到,有时候太早知道了答案,以你的性格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甚至可能将最后一点希望都泯灭。”

江大力目露锐芒,标前一步,“那到底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难道非要等到五百年之期到?是否我现在就可以出去等着,等到五百年的期限到了为止,或者以我现在所剩的寿命,我也根本等不到那天。”

人皇从容微笑,道,“五百年只是最终的期限,并非最佳的时机。朕,只想告诉你,你每做一件你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为创造好的时机做准备......”

江大力顿了顿沉吟道,“你要我做什么?”

人皇哈哈一笑,回首给了江大力一个充满强大信心的微笑,道,“不是朕要你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你想要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

江大力皱眉,倏地又感觉人皇这好似是在掩盖什么,在回避什么。

有关他为何重生在这个世界的疑问,对方虽是听到,却并未回应,对方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至于一丝一毫的惊讶也没有,似非常明白他会问出这个疑问。

他正要开口再问。

人皇那洞彻人心的双眼却好似已看出他的所有想法,转身随手一挥道,“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等等——”

江大力本能抗拒,一股磅礴的意志力量却已降临在身。

人皇含笑单掌一推。

霎时先前消失的扭曲时空通道遽地再现。

江大力老迈的身躯嘭地撞入其中,好似霎时从地面撞入了水中。

先前被时空剥夺走寿命的一幕再度浮现,然而这次却恰恰相反,他的身躯和动作,仿佛沿着先前进入的姿态倒放。

原本损失的寿元随着时空回溯重新回返,甚至他的身躯非但恢复年轻,还恢复到先前处于心体12倍力无穷的极限状态,炽亮的白发飘舞而出,浑身缭绕着宛如极光闪电般的可怖能量。

而与此同时,江大力的神态亦是迅速变幻,从不甘逐渐转为豁出去的坚定,隐隐约约之间,他还能感应到来自对面人皇的威严目光,正透过时空投射而来。

但很快,他就已震惊的发现对方的身影包括相貌已在记忆中,变得模糊而又暗淡,甚至连刚刚记得的话语也在淡化消失,仿佛有关对方的一切,都被回溯的时光剥夺了。

...

人皇塔第八层。

独孤求败神色惊悚,眼睁睁看着江大力的身躯从年轻走向衰老,几乎瞬息而已,那通往人皇塔第九层的通道,也霎时伴随人皇化身崩溃而毁灭。

但就在人皇化身毁灭的残渣都还未散开的同时,崩散在空气中的残渣,又宛如时空回溯般被一股诡异的力量重新聚拢,从破碎粒子残渣聚合。

好似倒放似的,通往第九层的时空通道再次出现,江大力的身影也以由小到大,由老迈到年轻的状态,迅速倒退返回......

独孤求败下意识手握剑柄:“!!”

嘭!——

江大力身影陡然落地,浑身遍布黑、金、白三色纹络,保持着先前冲刺的姿势,甚至连思维都回归到了最初欲冲入人皇化身的状态,唯独他突破后的破界境实力境界,并未倒退而回。

他正要怒喝一声,冲入人皇化身体内的通道之中,倏地脑海又生出异常征兆,察觉到了不对,登时止住了前冲的姿态。

几乎在这同时,人皇化身‘隆’地一下,爆炸成无数晶点与气劲溃散开,通往人皇塔九层的通道也随之消失。

“人皇......”

江大力咬紧牙根,目光死死凝注着化身消散的位置,隐约感觉脑海中应当存在一些模糊的记忆,但偏偏却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到底应当存在什么模糊的记忆,唯有这种似曾有过的感觉,难以退却......

“你见到人皇了?”

就在这时,独孤求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大力一怔,旋即立即转身,虎目锁定独孤求败,沉声道,“你刚刚看到我进入第九层见到人皇了?”

独孤求败愣住,回想方才的状况......他只看到江大力身躯快速衰老的那一幕,随后人皇化身连同那条通往第九层的通道齐齐崩溃消失了。

但旋即又再次出现,而后仿佛时间回溯般,江大力的身影再次倒退着重现而出,至于对方是否已见过人皇,他倒是并未看见,似乎由始至终江大力除了出来后境界突破了,并没有什么变化......

“等等......境界突破了?”

独孤求败双目瞪圆看向江大力,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上那股慑人而澎湃的威势,道,“你突破到破界境了?”

江大力皱眉,低头看了眼力量澎湃绽放刺目的能量白芒的身躯,沉声道,“不错,我是突破了。但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独孤求败微微捏紧剑柄,收敛激烈波动的心绪,摇头平静道,“我并没有看到你是否见过人皇。”

说着,他话语一顿,随后将方才亲眼目睹的状况详细道出。

“发生了的事情,却又倒退了?是时间倒流了?可如果是时间倒流,我的实力境界为何却没有回归到原来的境界状态?”

江大力心中诸多疑惑。

这一刹,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否见过了人皇,又或者尽管没有见到人皇。

但人皇却在最终某个关头出手了,所以他非但境界突破了,还从混乱时空中全身而退。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是他的实力突破后,依靠自己的力量摆脱混乱时空的,也许混乱时空被他突破后的力量击溃,故此才发生了时空回溯,因此他也随着时空回溯,丢失了之前发生过的部分记忆,然而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究竟有没有见过人皇?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传闻只要闯过了第八层,就可以见到人皇,你应该算是成功了......”

独孤求败紧紧盯着江大力阴晴不定的神色,狐疑道。

江大力正欲开口,倏地察觉到脑海之中的天子皇印似多了一些异常,意识接触过去,心灵中便诞生一种奇异的感受。

“宿命......”

接触到天子皇印的刹那,江大力脑海便自然而然诞生了这两个字,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两个字,“宿命......什么意思?”

为什么,天子皇印中,竟会突然掺杂蕴含着这样两个字的讯息?

江大力不由抬头,目光看向头顶厚实散发着温润黄芒的顶穹,感受着那源自人皇身上传达而来的一波波强横威压,眉峰逐渐隆起。

难道,他其实已经见过了人皇。

那么他到底和人皇是否有过交流,若有,又具体交流了什么?

难道他们之间的交流,涉及到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又或者是因为时间回溯,所交流的内容也从脑海中被回溯的时间带走,而能令一方空间凹陷镇压的天子皇印,同样镇住了时间,才留下了‘宿命’这两个字的讯息?

种种猜测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心里诞生,江大力察觉到独孤求败的征询目光,将各种念头一收,看向独孤求败,目光在其显然已断裂的左臂以及同样骨折的左腿上逗留片刻,道。

“你在第八层遇到了谁?”

独孤求败眼神一闪,冷道,“秦始皇!”

话语一顿,他又着重道,“两千年前,应该是才败阵给人皇没多久的秦始皇。”

江大力讶然,旋即一笑,“那你的运气还不错,至少遇到的不是巅峰时期的秦始皇。”

独孤求败面容一冷,“那也比现在的秦始皇强。”

“你错了!”

江大力摇头,缓缓收功退出心体12倍力无穷状态,又以幻魂之力幻化出一身衣物,道,“现在的秦始皇,吞噬了凤血以及一半的青龙精血,只要不出秦始皇陵,实力应当也堪比巅峰时期的八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独孤求败挪动伤臂,道,“既然不好对付,你还打算去找他的麻烦?”

江大力颔首,看向周遭空空如也的八层宝殿,道,“不是我要找他的麻烦,是他自己已经惹了麻烦。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他所说的,当然是逼迫秦始皇,让秦始皇吐出凤凰精血以及青龙精血。

唯有如此,才能令火凤彻底复活,令青龙元气痊愈,方才能令复活四灵净化天渊的计划,正常进行。

然而,逼迫千古一帝吐出吃到肚子里的肥肉,这当然是极端困难的事情。

不过有些事情,哪怕困难,也必须去做,江大力之前并没有这种特别的感觉,现在却奇异地隐隐觉得,自己需要去做,就似乎冥冥中......他的直觉感官中,已隐隐把握到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也许他的确已见过了人皇。

也许有关宿命,需要他沿着那种直觉感觉去行动,才能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所幸,这次已是真正突破了破界境。

天地间,仅存的第四位破界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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