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鸳鸯忍不住上前一大步，直视书生的眼睛。
她的怀里还抱着坛子，想着若是他敢骗她，她就泼他一坛！
书生连忙后退，“有问题直接问，请原地坐好。”
“好好把这话说清楚！”
鸳鸯回头瞪了小花一眼，将坛子重重的放到书生旁边的桌子上。
她对小花的怜悯，是基于她是个孩子。
但若小花真做过伤害英莲的事，她也绝不会手软。
小花脸色苍白，一个字也说不出。
“在下只是在平常喜欢看点热闹。”
书生哗啦一下把扇子打开，“英莲姑娘跟你同出一地，但她身上的劫已经被你破了。”
“按理说，今后她必定顺风顺水，跟母亲安享余生。”
鸳鸯想起封氏与英莲见面后的事，果然都极为顺畅，她们家还从甄家获得了一笔横财，置办了好些地。
之前除了甄老太爷爱找她娘俩闹事以外，还真没多少糟心事。
她不由点头赞同。
白衣书生见状，立刻有了说书的心，将英莲后面所遇见的灾难来源，全部一一说清。
“封氏自有了义子，也算是有了善人可依靠。”
他说起姜明时，还朝鸳鸯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这姜明也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命格。他日后必定会位高权重、子孙满堂。有他照顾封氏母女，一个老朽将死的封老爷子，根本不用怕他。”
“说正事！”
鸳鸯眼神朝坛子示意了一下，劝书生老实。
白衣书生脸色僵了一下，撇撇嘴，又端正了态度。
“封老爷子见女儿家富贵了，就又生了坏心。他觉得封氏母女孤儿寡母的，有这些财产也看不住，不如并到他封家。”
“封氏不愿意。她想着如今不同以往，还有儿子和女儿要养，因此驳了她父亲。”
“封老爷子心想你就一个小丫头片子，等英莲结婚，难道要把这些都换做她的嫁妆？”
“他身边也有刁奴，为了钱就顺着老爷子的心说坏话，把英莲从出生到现在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总结就是英莲歹命，刑克六亲，日后也会克死老爷子！”
“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可还不想死，心想这还了得，就雇佣了一个神婆子给封氏母女俩下小鬼，如今那符咒就贴在封氏母女两人的床底下，你回去记得把它们烧了。”
鸳鸯气的咬牙，都说虎毒不食子，想不到封肃想钱想的疯魔了，连亲生儿孙都要害死！
“不对！怎么封氏没事呢？”
按照这书生说的，不是该英莲、封氏都昏睡吗？
“封氏有英莲照顾！英莲本身带莲花命，能结藕代母受苦。封氏生病她必定生病，要不是她受两份罪，怎么会病成这样？要知道，你已经帮她逆天改命，她的灵台仙格都清了。”
书生想起可爱的小英莲，忍不住也为她们的母女情深感动。
他咂咂嘴道：“这母女之情真是感天动地。若不是英莲代她受罪，以封氏这个凡人身份，早该嗝屁了！”
这话鸳鸯深信！想起上辈子凤姐跟宝玉受马道婆诅咒，昏睡一个月差点死去。要不是来了真神仙，她们叔嫂下场真不好说。
小花听到这里，不由怔住。
她跟她娘之间的感情，很复杂。
她娘是异国他乡流亡的孤女，只是身份贵重，手下有一批下属。
她作为这支流亡队伍的首领，一路漂洋过海，在金陵扎了根。
为了借势，她做了高鹏的外室，生了小花和她哥哥。
哥哥做为长男，被母亲派人送回了故乡，倒是小花，被母亲留下来，打算培养成新任女首领。
小花一直觉得母亲更爱她。
她给小花权力和地位，还带在身边抚养。这是小花的哥哥所没有的！
所以哪怕练功再辛苦，每日修行的伤痕累累，她也从不叫苦。
她不想辜负母亲，所以哪怕被指使着杀人，哪怕心里害怕，她也想一丝不苟的完成母亲安排给她的任务！
可她太不中用了！
她的心太过脆弱！
养在身边的小鸡、小狗不舍得杀；相处三天的朋友不愿杀；被娘亲逮来给她练手的背叛者，她居然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师父对她母亲说，算了吧！哪怕花子很有武学天赋，可她天生没有杀心，今后也必定成不了大器。
她母亲第一次狠狠扇了她巴掌，怒吼着叫她去死。
然后她被关在密室里三天，没水没饭，差点死去。
她醒来时，以为母亲原谅她了，结果并不是。
师父说她娘死了，被高鹏的人杀死了。
她现在有了一个机会。
如果她能克服软弱的心，学会动手杀人，那母亲的手下们，必定会认她为主。
她看过母亲破碎的尸体后，同意了。
她来杀英莲和鸳鸯。
因为她找不到高鹏。
杀英莲是次要的，她主要是来杀鸳鸯。因为鸳鸯是唯一叫高鹏吃过亏的人。
打败鸳鸯就等于间接能打败高鹏！她选择鸳鸯时，是和师父共同选定的。
她很痛苦。
师父说，你痛苦是应该的。你失去了母亲，你要报杀母之仇。要像狼一样，把所有与仇恨相关的人都杀死！
你很痛苦，你要让所有人都痛苦！
她认可了这话，以被卖的、可怜的孤女身份，进入甄家。
她那个瘦长脸的黄脸汉子“父亲”，是她来姑苏遇见的第一个狠人。
他为了银子，把亲生女儿送给魏老爷冲喜。魏老爷的管家说的很清楚，不管魏老爷什么时候死，那个女孩子都要跟着殉葬的。
师父说你看，这就是你欠缺的那颗心。
于是她花钱，跟这个畜牲贴身生活了三天，去学习这颗心。
然后她进到甄家，看见了比她还软弱的心。
“还有她。”
白衣书生拿扇子指向发呆中的小花。
“她有一枚能招厄运的符咒，在你还没来姑苏时，就被她的人种到了甄家的院子里。”
“这符咒能加剧因果，凡是符咒诅咒的人，命里死过亲朋，这符咒都能帮那些亲朋化成恶鬼。”
书生指向冯渊，“他的魔化，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