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刚来宁府时,惜春就找机会送了她两个孔武有力的丫鬟,就是为了保证秦可卿的安全。
她们都是真敢下手的,保证是能见到心怀不轨的人,就敢拿大棒子狠狠削一顿的。
而且她不仅安排了保镖丫鬟,还派了玉女鬼帮着看守,若是真有个万一照顾不到,她也是能来及时补救的。
因此秦可卿对这个小姑姑是真心喜欢。
贾蓉刚一进屋门,就听见了这一出,吓得立刻浑身颤抖想退出去。
他对小时候欺负惜春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如今的惜春看他不爽,就敢让拿棍子的丫头撵他的事了。
偏偏惜春有贾敬当靠山,他又有辈分压着,因此只能认罚。
“呵呵,呵呵。小姑姑忙着呢?侄儿来替父亲传个话……”
“这香官和影官,父亲还有大用,也不知道是哪里冲撞到了小姑姑,还请……”
“废话!他们不惹我我能知道他们是哪根葱?都是哥哥太娇纵他们了,才惹得他们敢犯上了!几个媚主的玩意儿,怎么我撵他们,哥哥还有意见了?”
“不是,不是!”
贾蓉一看见惜春瞪眼就浑身难受,他立刻赔脸笑道:
“我父亲也恼他们嚣张,小姑姑罚的正好。这人不长眼睛活该受这个罪……而且也不是我父亲纵容的他们……主要是戴太监喜欢听他们俩唱曲儿。”
惜春一听这个就觉得贾珍是在作死。
他在皇权交替的斗争中选了新帝,挖了保皇党的墙角。然后如今尘埃落定,感觉皇帝不注重他,他又跳上了太上皇的阵营。
他骑墙两面倒是自寻死路,惜春已经在贾敬处告过状了的,可渣爹不管他,只由着他咎由自取。
这戴太监也不是好人,而且是随时会被太上皇丢出去顶罪的人,旁人都远离他,偏贾珍这个傻子上赶着亲近,如今跟他好的跟亲哥俩似的。
若是他贾珍真沾上了光也好,但戴权分明也看他是傻子,这才来骗他的钱罢了。
而且如今宁国府的钱,可是有她惜春的一半的,因此可不能全叫贾珍打点了太监用。
“怎么哥哥还在跟那人一起玩?怎么不早把那俩送了人?如今我打都打了,总不能再送他们一条青云路吧?难道哥哥是想看他们以后回来报复咱们吗?”
贾蓉无语,心想要不是小姑姑闹事,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听惜春不愿叫那俩人回来,就知道这事绝对废了。
嘚,办不成事,他回去又要挨父亲一顿臭骂的。想到这里,他不禁狗狗眼的看着秦可卿。
如今秦可卿得了惜春照顾,和贾蓉的夫妻感情和谐友爱,因此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求情的。
她只晃了晃惜春,就叫惜春心软了。
“这样吧!我把上回爹爹赏我的琉璃尊送给哥哥赔罪,你叫他再看着找两个人就是了,反正咱们家人多,也不缺两个唱戏的。”
惜春看在秦氏的面子上,算是低头认了错。贾蓉这才有了下坡路,忙带着东西去找贾珍了。
自从惜春有了自己的走镖队伍后,挣了好多银钱,这也是她在宁府的底气,贾珍曾多次想抢夺,但他们却不会听他的。
因为这些个人,全是惜春洗了脑的。
因这群人里,有不少可怜的女孩子,因此怜香惜玉的宝玉如今也不爱找她玩了,说她是一身的铜臭。
对此惜春只是呵呵,转头给林如海的信件中就着重讲了一下宝玉,保证黛玉的爹爹是必定看不上宝玉的。
我铜臭,有本事你不花钱喝西北风长大啊!
惜春对宝玉也是越发的不理解了。
宝玉天生有一股痴病,因此在体贴理解人上是一等一的体贴。
不过他也天生抱有悲观主义情结,自认人来世上一生,无为就好。虽然学了孔孟之道,但却不妄加干涉旁人的人生。
所以他读书读了一半,便去研究庄子黄老了。他除了对待黛玉格外上心,对旁人的感情都糊涂着。倒是真像路边的一块石头,自有一番道理。
他看惜春忙忙碌碌,只觉得可笑。认为惜春最后什么都留不住,不过是无事忙而已。
但他自己却又是另一番态度,感觉小姑娘们斗草聊花才是趣事。哪怕给他找个绣花棚子,他也能真的扎上几针。
惜春对他的看法从来只当耳旁风,但她也发现了,女尼姑鬼却很在意这个事。
“何必这么烦忧呢?知道人都是要死的,那便不活了吗?”
惜春作为穿越过好多回的人,如今也悟出了一个道理。
人的一生从结局来看,大多都是碌碌无为的。古今多少名臣能将,也不过是任由后人评说。
他们的一生也只能看眼前的悲乐。
养儿未必防老,夫妻未必白头。若是担忧着过,一生的忧心也是操不完的。
就像惜春明知道贾敬贾珍不是她能改变的人,但总还在尝试一样。可她越尝试,越发现根本改变不了别人。
好在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救他们。
如今她做的惜春,其实跟原主区别并不大,都是冷心冷情为了自己。
原主冷心冷情,求神拜佛,也不过是为了求自己长生。
而如今她做了尼姑鬼,看着别的惜春,能做的,也不过是想尽量挽回自己的遗憾。
她遗憾从小没有娘亲,所以贾朱氏活着;她遗憾从小没跟父亲相处过,所以纵容惜春去了玄真观;她遗憾求佛并没有保她长生,所以今生也不想惜春继续入佛门。
佛说有三千因结三千果,原主求了一辈子,最后做鬼也不想过原来的结局。
其实这一辈子就算不改变又能如何呢?人在面对灾难时,确实是渺小又柔弱的。可能挣扎半生还是无力回天,但不挣扎,岂不等于直接认输了?
她就是个不爱认输的。
“小姑姑在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
秦可卿好奇的看着惜春,觉得她自从来了贾家,可真是长见识了。
原来贵女不都是贤良淑德的模样,原来她一时不没有子嗣也没什么关系,原来就算她没有来处,也不用善堂来定义自己。
“小姑姑,不如你再和我说一说南方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