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朝堂之上,跪下一大片。
有人带头,就会有人跟随。
同仇敌忾时,可以激发人的勇气,可那不一定是真的勇气,也可能是一时激愤。随大流时,也会产生勇气,但那只是从众心理。作为南风国的朝廷高官,甘愿屈膝,勉强也算是一种勇气吧,只是只要跪上这一次,以后双膝就直不起来了,如果跪久了,连站起来的能力都会失去。
但上述情况,都不是真正的勇气。
(编者注:曾有人问老衲,勇敢和莽撞有什么区别。答曰:莽撞是不知道怕。勇敢是知道怕,却更知道什么时候哪怕害怕也会挺身而出。)
南天根本不理会那些跪下的人,这些人有什么好理会的,软骨头一个,能背叛别人,就能背叛他。
他看的是那些宁死不跪之人。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忠诚可靠。
如果他们中有人能坚持到最后一刻才跪,他会让其保持原官位。
如果他们中有能够宁可灭族也不屈膝,他事后就会百般拉拢,拉拢成功,就会让这些人坐上高位。
然而,他失望了。
没有了,再没有了。
剩下的百余臣工,再没有人走出来,再没有人屈下双膝。
那可是将近五成的臣工呀。
他们丝毫不在意南天威慑的目光,竟然还敢与南天对视,眼中都是戏谑和鄙夷。
当然,他们不跪,也不会全杀。毕竟有些人不是不拥戴他,只不过是有着读书人的风骨。他只杀仇人。滥杀,不是他的想法。一个刽子手的形象,对他控制南风国和治理南天门,都是不利的。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
南天狞笑着:“你们这是逼我大开杀戒啊。既然如此,那就开杀吧。”
南天冲着殿门口招了招手,之前跟着南雄去五谷殿的那十几个人,马上就跑了进来。
“你们就在这里杀。不着急,一个一个杀。”
“老祖,是不是让那些人先站起来?”南雄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人。
“不用。他们既然已经跪下了,多跪一会没什么。”南天的语气中,充满着讥讽。
他的仇恨已经积攒五十年了,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如果不是需要有人治理南风国,他现在是巴不得全部杀掉。至于那些怕死的,让他们多跪一会又怎么了?饶过他的家族,已经是开恩了。
“你们帮着记一下,这里所杀之人,今天就派兵去,灭了他的家族。”南天面部狰狞,对着那些提前投靠了他和南雄的臣工吩咐道。
终于到了他报仇的时刻,他要血洗南风殿。
“不用记了,你一个都杀不了。”一声轻语,犹如石破天惊。
大家惊诧。
是谁在说话?
是谁胆子这么大?
听起来声音好像还很年轻的嘛。
大殿中的三个阵营,站在王座前的、跪在地上的和坚持站立不跪的,都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南天的眼睛眯了起来,南雄则是满脸疑惑。
终于,大家找到了发声之人。原来就是一直搀扶着老相国的那个小太监。
其实,这太监也不算小,应该说是年轻太监,毕竟他比被户部尚书撞翻的那个小太监,看上去要大上几岁。
之前那个被户部尚书撞翻的,才真是小太监,看起来也就十几岁。
只是大家在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都惊异地发现,这个十几岁的小太监和另外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太监,正拦在冲进大殿的那十几个武者身前,而且已经有七八个武者倒在了血泊中。
扶着老相国的太监正急着脱太监服呢。哦,不是脱,是撕。三下两下,太监服被他撕成了布条,嘴里还嘀咕着:“还挺费劲。这布料做军服绝对错不了。”
然后笑看着那些还保持站立姿态的臣工。“各位大人,麻烦你们站到陛下和老相国这边来。在我身后,会安全一些。”
“暗卫?南志不是说堂堂正正做人,从来不用暗卫吗?”南天脸色有些戏谑。
因为他从拦着进殿武者的两个人身上,只感受到丹田境的气息,而老相国身边这位,撕下太监服之后,展现的也是丹田境的气息。
王宫外面有二十个丹源境,大殿门外有近百丹海境在封锁着南风殿,后宫大门处,也有二十个丹海境在看守着。王宫里值守的禁军,早就被他控制了。就凭几个丹田境,他不信还能翻出什么浪来。至于倒在地上的七八个丹海境,估计是刚刚那两个太监,不,应该是两个暗卫用突袭杀死的。
虽然站着的臣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们还是依言,退到了陛下和老相国身边。
“哈哈,南天门主,预计到你会亲自来,可没想到,你竟然敢独自一人进入南风殿。不愧是南天门门主,有胆魄。”老相国身边的暗卫先是爽朗的大笑,然后略带讥讽地看向南天。
南天目光一凛,南雄再次拔出了长剑。
可还没等两个人有所表示,大殿门口又传来清脆的声音。
“小九,王宫内已经肃清。霹雳大队的20个梅花阵,正好缠住了王宫外的20个丹源境。南风广场上,我也看到禁军已经开来了,整个南风城,好像在禁军大营那边,放出了几支响箭。花神战队在守护后宫,智神战队在巡查王宫,防止有漏网之鱼。”
随着冷冽清脆的声音,一个女子缓步走入大殿,然后顺手抽出腰间的长剑,疾速地冲向被拦住的那几个丹海境武者,剑光闪烁间,几个丹海境竟然无丝毫还手之力,连兵器都只是举到一半,全部都是喉头中剑,然后就软软地倒在了大殿的地上。
“嫂子,你好厉害!”之前被户部尚书撞翻的那个小太监,冲着牡丹欣喜地叫道。
“公主?竟然是公主?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臣工中,有人认出了牡丹。
大家肯定想到了,在老相国身边的是沙九天,拦住进殿武者的是闪电和小不点。
看到牡丹一口气把剩下的几个武者全杀了,闪电马上撕扯自己身上的太监服,口中还叫着:“这太监服是谁设计的,怎么这么难脱。”
“闪电哥哥最笨了,腋窝处有个绳头,你一扯,衣服就脱下来了。还有小九哥哥,也挺笨的,还把这么好的衣服给撕坏了。”小不点开始鄙视闪电和沙九天,同时一扯绳头,果然太监服就很快从身上褪了下来。
“咯咯”,牡丹被小不点逗笑了。“你小九哥哥可不笨,否则我怎么会叫他‘智神’呢?”
“嫂子,他就是笨。都这么久了,都还没把你娶过门。”小不点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说得好,他就是笨。”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大殿外传了进来。“这么久都没把我们南风国的漂亮公主娶过门,不是笨,还是什么。”
“呼啦啦”,大殿外冲入数十人。
“停!都退出殿外!”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然后威严的声音转向国王站立的方向。“陛下!禁军将军向您报告:围困禁军大营的城防军,拒不缴械的千余人已被斩杀,其余人,全部被关押在禁军大营中,等候处理。现禁军已经接管整个王宫内外并奉老阁主之命,派出八个万人队,去接管八个城门。正气军团正在全城搜捕残留的叛军,王宫外有二十个战阵,正在与侵入我南风城的二十个丹源境逆贼厮杀,老阁主不让禁军参与,说他们跑不了。”
“城防军那边呢?”国王缓步走了出来,平和地问道。
“城防军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我已派人去打探,还没等到……。”
“报!”
禁军将军话还没说完,又一军士冲到大殿门口,只是被禁军拦下。于是,他就在大殿门口大声报告:“秉报陛下,城防军已经完全被控制,几个想控制城防军的将军,和南天门派来的近百丹海境,已经全部伏诛,参与叛乱的数千城防军,现被关在城防军大营中,等候处理。莽牛将军正带着城防军赶往大王子、二王子和老相国等人的府上。
莽牛将军?
殿内的所有官员,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城防军有什么“莽牛将军”。
“报!”
殿内众人还在云里雾里时,又一军士冲到大殿门口。
“秉告陛下!在二十个丹源境逆贼中,有一个战力高强,特别凶悍。不过,已经被小仙女大人一箭射伤。现在,小仙女请陛下、老相国和老阁主去王宫外,观看霹雳大队击杀丹源境逆贼。”
“不急,不急。你回去让霹雳大队不要急于斩杀,先拿这些丹源境练练手,磨炼一下战阵。告诉小仙女,我和我的孝顺儿子说几句话,然后就去观战。”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一边吩咐着传递消息的军士,一边迈步走进大殿。
“南天,我的好儿!老父终于见到你了。你还好吗?”老阁主声音中有着悲愤,有着哀伤,有着一丝恨意,也有着发自灵魂深处的凄凉。
只见老阁主从进入殿门开始,就死死地盯着站在王座下的南天,两行老泪顺着双颊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