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苗盈东从公司早走了半个小时,去了庆祥的公司,他去,只是跟庆祥说一句话,如果再不老实,取消一切合作。
庆祥不明白苗盈东的话是什么意思,苗盈东说,如果不懂,去问他女儿。
没多说一句废话。
所谓的合作指的自然是和西班牙人的那次合作,那次合作本来就是苗盈东为了让邱东悦在庆瑜面前练习一下西班牙语,才故意找上了庆祥这个合作商,实际,找不着他,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说完就走了。
庆瑜就在庆祥的公司,庆祥下去问庆瑜,说了刚才苗盈东的话。
庆瑜笑得特别得意,“蛮聪明的嘛,不愧是苗盈东!”
苗盈东从庆瑜公司的楼上下来,回家的话,要经过一家菜市场,他竟然心血来『潮』,去菜市场买了一只活鸡,没让人家收拾,装在袋子里,放在后备箱里就回了家。
邱东悦给他开的家门,开到袋子里的鸡,邱东悦“啊”了一声。
“你怎么把活鸡带回家了?”邱东悦问到,离苗盈东远远的。
“给你补补。你不是挺会做饭,怎么不敢杀鸡。“
“我以前做过饭,但是一般买的都是别人都收拾好了的,我自己—不敢。你敢?”邱东悦问到。
“以前和同学出国玩,在野外,经常。”
说完,苗盈东来到厨房,邱东悦把他的衬衣袖子撸到了手肘处,两个人同站在厨房的流理台边上,苗盈东低着头,接着,侧着脸,敛着眼睛看向邱东悦,看到她吓得特别正经的模样,失笑了一下。
果然杀鸡的时候,邱东悦是不敢看的,苗盈东收拾好了,才交给邱东悦,让她炖汤。
今晚的鸡汤做得真的好香啊,一点都不腻,很清新,很鲜,果然很补。
“我心情不好,补身上干嘛?”吃饭的时候,邱东悦问到。
“身上好了,心情才能好。”苗盈东说到。
邱东悦本想,就这么和苗盈东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可是宋阳的话,经常会如一根针一样,刺痛她的心底。
斯德哥尔摩症状,她慢慢地发现,她的确有。
刚开始苗盈东对她不好,可是他偶尔给她送伞的动作,邱东悦觉得他好帅啊,一下子罩住了他所有的缺点,对她所有的不好。
而且,多金所表现出来的从容,让他无论什么时候,都稳坐钓鱼台,特别吸引邱东悦。
邱东悦很乖,怕惹他生气——
让宋阳一说,邱东悦现在成了惊弓之鸟,她有时候根本不晓得对苗盈东的爱,是出于本心,还是出于病态。
她烦死宋阳了。
然后,邱东悦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大概是他从中国回来以后的一个月。
邱东悦特别担心,坐立不安。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甲,不是都吃过避孕『药』了吗,怎么还是怀上了?
她脸『色』苍白。
内心深处一层深层次的不安和抗拒。
她坐在学校的长凳上想了很久很久,手一直在哆嗦。
她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总觉得下一刻她就要掉入冰冷无边的深渊。
以前她是挺想要个女孩的。
可是,孩子出来,由不得她控制。
或许将来孩子会像她一样,自卑,敏感,心理不平衡,所以会随意爱上某个人。
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腹中的胎儿。
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要怎么才能克服?
更何况,她都吃过避孕『药』了,就算孩子出来,也是非常不健康的。
邱东悦现在才明白自己的一种心情,上次孩子丢了,她心里其实是非常踏实的。
因为内心深处,她是不希望自己有孩子的。
怕孩子和她有一样的命运,怕孩子遗传她的『性』格,怕——
她怕很多很多。
邱东悦这几天学习有些心不在焉。
怀孕了的事情,她也不敢告诉苗盈东。
因为她如果告诉他,苗盈东可能会不管邱东悦吃没吃避孕『药』,只要她怀了,就让她生下来的。
邱东悦完全相信,他有这种自信。
如果他那样,这个孩子,邱东悦是要还是不要?
邱东悦想过很多很多次,童年的梦境始终如同梦魇,有人说,你长大以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
她的童年,残缺,饥饿,害怕,缺很多很多的爱。
本来她以为这段时间,苗盈东给她营造了足够多的光环,她可以逃出那样自卑、可怜的身世了。
可是,宋阳的一段话,让邱东悦已经回到自信的心再次被打回原形。
而且,她越想越觉得宋阳说得就是自己,本来已经被苗盈东捂得很热的心,再次病入心肓。
虽然这个孩子是她和苗盈东的,以苗盈东的条件,绝对不会亏待孩子,可是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
她希望孩子将来的心态是三儿那样的,众星捧月的,没有任何阴影的小公主——
可是现在想想,真的好难啊。
遗传这件事情,谁都说不清楚。
哥和爸都曾经说过她遗传了妈很多。
身为女人,难道邱东悦这一辈子都不要孩子了么?
邱东悦很烦躁。
邱东悦心想,不是的,这一辈子,她肯定还会有孩子的,只要他再宠一宠自己,让自己把那种温暖感受得更加彻底,不要那么虚无,明年,她会给他生孩子。
宋阳的话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耳朵里响着,“你对他病态的爱恋,根本不正常!”
如果自己对他的爱是病态的,那他对自己的呢?
那是女人在怀孕以前对自己的不自信,对孩子的『迷』茫。
更何况,邱东悦之前还吃了避孕『药』。
毫无疑问,这个孩子就是那天晚上怀上的,别的时候他都没『射』。
痛定思痛,邱东悦决定去打掉这个孩子。
她绝对不会让他知道,他也不会知道。
这次邱东悦决定去另外一个州,动手术,对月份小的孩子,有的州没有规定不可以流掉。
恰好苗盈东要去出差。
因为邱东悦的学业,所以,苗盈东出差,她现在都不跟着。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在家门口送走了苗盈东,照例是踮起脚尖来吻他。
苗盈东走了以后,邱东悦说她去上学的了。
其实,邱东悦坐上了去另外一个州的大巴车,之前,她就联系了医院,只要一天,她就能回来,晚上她就可以回家了。
神不知鬼不觉。
她心里想的是:这是她撒的最后一次谎。
无痛人流,感觉和上次一样,除了手术完了以后肚子很凉很凉以外,并没有别的感觉,输完了『液』以后,邱东悦就坐大巴回纽约,回自己的家了。
她还是很想念苗盈东,和他视了个频。
她不想撒谎,所以,自己今天干了什么她没说,只是问他好不好,在那边习惯不习惯。
苗盈东刚刚洗完澡,说一切都挺好的,他会尽快回去。
邱东悦心想,尽快回来就是要和她——
可是她不能啊,她不能和他同床。
所以,邱东悦给明源打了电话。
明源现在在美国,住在自己家里,邱东悦说最近苗盈东出差了,她一个人在家里很害怕,想去明源家里住几天。
“行啊,别说住几天,就是住一辈子,你哥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你学校离我家很近,我天天让司机送你上下学。”明源听说妹妹要来住,自然很开心。
明源说他要入夏才回委内瑞拉,最近在整合美国的业务。
只要哥哥在,邱东悦的心就无比踏实。
虽然和哥哥相认的时间不长,但是,天生的血缘,龙凤胎,自然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感情。
这是邱东悦第一次住进明源的家。
之前徐倩并没有告诉明家的人,明源是邱家人的真相,所以,对于这个突然住进来的邱东悦,大家都以为是明源的女朋友。
明崇伦自然认识邱东悦,毕竟他曾经在委内瑞拉工作过。
明娟也认识,邱东悦曾经在美国公司也工作过,她也曾经一直视为眼中钉。
明娟早就大势已去,加上年龄已高,早就没了要和明源斗的心气儿。
毕竟,她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
邱东悦自己一间房,和哥哥的房间挨着。
晚上,阿姨会招呼一家人下来吃饭,明娟有时候下来,有时候不下来。
不过,邱东悦和明源的妈妈相处得很好。
邱东悦向来也是一个懂事,善解人意的孩子。
明源介绍邱东悦的时候,只说,“在公司里工作过的一个关系相当好的妹妹,她老公出差了,来家里住几天!”
白天,邱东悦会去上课,下午,明源会带她去看画展什么的。
有一次,两个人看到了一场大型的非洲难民生活状态展览。
邱东悦站在一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的画前。
照片上的小女孩,面黄肌瘦,后面是炎热的非洲大地,贫瘠的土地,小姑娘的身上衣衫褴褛。
虽然邱东悦当年的情况比她好很多,但这个小女孩的眼睛里,应该是有爱的。
苗盈东再跟邱东悦联系的时候,邱东悦说她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要和哥哥住一段时间,哥哥到入夏的时候就回委内瑞拉了,她想在哥家多待一段时间,以前和哥没在一起,将来哥结婚了,也不能住一起,现在时光很短。
“什么时候回家?”苗盈东问。
“看看啊,明家阿姨挺喜欢我的,可能要待一阵子,还有啊,我也舍不得我哥。”邱东悦说到。
“那能舍得我?”苗盈东问。
邱东悦笑,“我自然也舍不得你啊!不过,你不是一辈子吗,我哥马上就走了。”
反正邱东悦住到明源家里了,所以,苗盈东这次出差并不着急,在外面好好地考察了一下项目,回来是十来天以后了。
回来的第一天,他约了邱东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吃饭。
仿佛情人约会一般,邱东悦背着包早早地就在饭店里等着他了。
看到他,招了招手,笑得特别开怀的样子。
苗盈东走了进去。
刚刚进去,邱东悦就站了起来,整个人跌落到了他的怀抱,身子软软的,没有骨头。
“我好想你。”她说。
“想我,在你哥家里住?”苗盈东抚『摸』着她柔软的肩膀说到。
“那我哥快走了啊,等我哥走了,我就回家住,中午或者晚上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饭。”邱东悦说到。
苗盈东低头笑着,和她拱着头,默认了邱东悦的要求。
虽然小别胜新婚,但是新婚丈夫比不过亲哥,这事儿——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见闻,苗盈东讲自己出差的经历,等邱东悦毕业了,可以带她去全世界走走。
憧憬未来这事儿毕竟挺让人心动的。
邱东悦一直点头微笑。
邱东悦看了看表,快上课了,说了句,“老公,我快上课了,我走了啊。”
匆匆喝了一口水,就走了。
意外发生在一个晚上。
两个人一起吃完饭,苗盈东牵着邱东悦的手,要把她送回明源家。
明月在天,邱东悦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夜晚,两个人一起出来,在小区里面做的情形。
大概苗盈东也想起来了,而且,他也好久没碰邱东悦了。
这个年纪的男人,也是如狼似虎的厉害。
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苗盈东一下子把邱东悦压到了身后的一堵墙上,唇点点地落在邱东悦的脖颈上,还有她的脸上。
邱东悦能够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最近苗盈东一个人住,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孤枕难眠,什么叫做夜不能寐。
关键邱东悦不回来,在她哥家里住。
在外面,在僻静的小路上,这让苗盈东有一种“偷情”的快感,他想把邱东悦狠狠地压在身下,狠狠地进她。
“不要啊,老公。”邱东悦躲闪着喊,“在外面,好多人呢!”
“在外面也不是没做过,怕什么?”他问。
“我每次做完了,有时候会睡着的很快,有时候会心跳半夜,我明天还要考试呢,我怕我万一睡不着。”邱东悦说道。
苗盈东一手撑在墙上,一边穿着粗气对她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一点儿想我?”
邱东悦伸手轻推了苗盈东一把,“只是在这个地方,人家不适应么。”
说完,娇羞地一转头,走了。
苗盈东跟在她身后。
邱东悦回家来住,大概又是十来天以后,说实话,这十来天,两个人几乎天天见面。
虽然是一转眼就过来了,但是毕竟是新婚,还是心痒难熬。
邱东悦下午回来的时候,苗盈东还没有回来,她回来就去做饭了。
苗盈东进来,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很感慨。
他走进了厨房,从背后抱住邱东悦的腰,唇在她的耳边轻轻地点着,声音温柔而『性』感,“想我了?现在知道回来了。”
“嗯。我前几天课业很重,我哥家离学校近,再说你不在,你一回来我就回来,那让我哥怎么说我?”邱东悦说到。
“说你亲夫?这没什么不对。”苗盈东在她的身后,闻着她发上丝丝缕缕的发香,闭了眼睛。
她身上有一种浅浅的沁人心脾的体香,让他觉得很安静很温柔。
今天晚上两个人做得挺狂野的,最后,苗盈东毫不留情地把这段时间积攒的东西悉数都『射』到了邱东悦的体内。
那种解决了的舒爽,让他眯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
邱东悦背对着他,她的额上是汗津津的汗,她也很累。
“你不是说,吃了避孕『药』以后,半年都不能怀孕吗?你这是几个意思?”邱东悦问。
“你不就是吃了一次?应该没问题。”苗盈东回到。
邱东悦就知道他是这么回答,幸亏打掉了那个孩子。
他还真是盲目自信,相信自己的基因可以对抗伟大的科技。
邱东悦很累了,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清早,她起床的时候,便发现了身下的血。
邱东悦从未经历过这种狼狈,至少在和他的床上,从未留下过血迹。
洗手间里,也从不让他看到卫生巾的影子。
只是流产了一次,例假的日期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有规律可循,这次的例假,是隔了流产之后的另外一个月。
所以,起床以后,邱东悦看到床上殷红的血迹,脑袋先是懵了一下,捶打了自己的头。
昨晚刚和他做了,今天就来了。
看起来昨晚是没有怀上,邱东悦暗自庆幸了一下。
她想收拾床单,先拿来了『毛』巾,端了一盆水,把血迹擦掉,这样,待会儿苗盈东起床以后,再洗床单的时候就容易多了。
邱东悦蹲在床边擦床单的时候,苗盈东醒了。
他打量了邱东悦许久,问到,“又来了?”
“嗯。”邱东悦仓皇地说到。
和苗盈东一起睡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他也曾让邱东悦当着他的面说出“卫生巾”这三个字,意思是,邱东悦在他面前,不需要害羞。
可是真正他再次提起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挺难堪的。
“这次是提前了,还是延迟了?怎么和上次错开了半月之久?”苗盈东侧卧在床上,撑着头问到邱东悦。
邱东悦擦血的手,慢慢地慢了下来。
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