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子轩曾见识过男人间一言不合便动武的争执，亦见过含妈量极高的对骂，然而今天却是头一遭领略如此文明的争吵方式。
虽说称得上字字珠玑、句句戳心，可总归给人一种虚妄之感。
直至魏、徐二人喝止了争吵，老肖和鲁子轩二人才收起纸笔，走出了院门。
鲁子轩颇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这么动情的表演，我差点以为是挑拨成功了。这逐客令的方式，倒也别致。呵呵…”
老肖笃定地应道：
“错了，他们这是在为日后的行动做铺垫。
正常情况下，若是第三方遭遇这种情形，一定会竭尽全力劝解或拉架，他们便能顺势停战，并请求保密，一旦上级对他们追责，我同样会受牵连，无形中就当了他们的包庇者。
若是我拒绝结盟邀请，或是争吵中所曝之事有一丝泄露，他们会即刻谴责我背信弃义，堂而皇之地对我进行打击报复。
如果据实上报，又显得不近人情，容易被人诟病私探干部隐私。
自他们查出咱俩的关系那一刻起，你便不再是打击的对象了，无论是否参与此事，我都是他们打压的目标，只是如今愈发清晰罢了。
因为，我跟徐科长，向来都是竞争对手。
如何？还敢伸手么？”
鲁子轩闻此，瞬间明白过来，一把夺过老肖的公文包，取出方才记录的材料，快速浏览了一遍，不得不钦佩老肖的敏锐。
他所记录的，皆是两家人情绪激动时的口不择言，包括魏主任假借领导之名，拉拢大院干部，魏家人的嚣张跋扈，欺压群众；徐科长利用职权调查干部隐私，徐家人私下交易，贿赂干部等等。
有些事，无需确凿证据，只需捕风捉影即可，这些虽不致犯罪，但足以毁掉他们的政治前途。
鲁子轩清楚，这些材料不能由老肖主动调查后递上去，否则容易给上级领导留下破坏革命同志团结的印象，会起到反效果。
于是，范荣带着一沓资料和大家的殷切期望，昂首挺胸地迈进了四九城军区机关院内。
一周后，老肖命人交给鲁子轩几则处罚通知。
一、岑海涛同志，使用欺骗手段，以个人占有国家补贴为目的，冒充革命烈士遗孤身份，严重损害了国家利益和社会公平正义。
故，责令其限期交回全部补贴，取消一切相关待遇，交由公安机关，严查其他违法违纪行为。
二、徐浩隐同志，在大学学习期间，私自参与政府决策，导致多名同学遭受迫害；
多次公开曲解、诋毁教育政策，煽动学生脱离集体劳动，造成教育工作滞后，处以开除学籍处分。
三、魏明文同志，在四九城财政局担任预算工作中，存在擅自拨款行为，导致国家工业损失，予以开除党籍，开除公职。
四、徐浩若同志，在四九城财政局担任统计工作中，有疏忽懈怠行为，造成政府工作决策失误，予以开除党籍，开除公职。
五、魏国新同志，在担任工业部办公室主任期间，违反党纪政纪，多次纵容家属，违法迫害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处以留党察看一年，记大过一次，并降级调离原工作单位。
六、徐仲亮同志，滥用安全科长的职权，多次违规调查各级领导，造成多名干部无心工作，处以开除党籍，降级留用处罚。
范荣看完那些处罚，摇头道：
“这处罚缘由跟你递给我的有所不同，啥情况？有人带私货了吧？”
鲁子轩点头肯定。
“正常，这是你王伯伯对你的保护，如果用咱提供的理由，显得太刻意，而且只是一两句话，很难处罚他们。
只要领导们释放一丝信号，自然有人愿意提供更为详实的证据，或是对家，或是下属，都有可能。
至于其他人，应该是老肖的手笔，投桃报李罢了。
魏主任毕竟是行伍出身，基本道德和政治素养还是不错的，也不会用那些阴损手段，只要斩断他的仕途，基本上无虞。
徐科长因为工作特殊，不能外放，安全部门经过五年的观察之后，差不多也就废了。
不管怎样，这次咱们赢得彻底，大恩不言谢！”
鲁子轩对范荣再次拱手表示谢意。
“小老大…”
当晚，正在隔间奋笔疾书的鲁子轩，听到老郑一家三口与陈萍的寒暄，登时恍然，嘲讽一笑。
虽心中不悦，却不能将人拒之门外，鲁子轩即刻走出隔间，挂上疏离的笑容，邀请众人入座看茶，又跑去中院唤来何雨柱一家，陪同聊天，下厨。
菜过五味，该来的还是来了，老郑端起酒杯，看着鲁子轩道：
“轩轩啊，上次的事，怪大伯想岔了，我是真不愿再让我家的这点破事，搅和得你们家跟着家宅不宁。
算了，不说了，都在酒里，我自罚，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陈萍与何家人虽心中疑惑，但默契地未露分毫诧异。
鲁子轩待老郑喝完杯中酒，马上礼貌续杯，依旧保持着礼仪般的微笑，客套。
“郑厂长，您客气！人往高处走嘛，很正常，换成我，同样如此。”
老郑有一瞬尴尬，即刻轻咳一声掩饰过去，后看着酒杯长叹了一声。
“你知道，我最近在厂里处境比较艰难，刚好听蓉蓉说，有个同学家里在工业部工作，且职位不低，想走个捷径。
我是真不想在这个破厂当个陪衬，蹉跎…”
老郑话到一半，对上鲁子轩的目光，迅速移开，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呼出口中的辛辣。
“跟你们说实话吧，我到学校敲打过孔召一次，但他说，可以帮我跟工业部的领导搭上线，我心动了。
便托人到学校打听了一下，确实有位岑姓同学，家里有工业部的背景，跟孔召关系匪浅，蓉蓉对他也颇有好感。
又听说孔召急需一笔钱，就跟他做了个交易，让他撮合蓉蓉跟那位岑同学。
俩人刚有点意思，蓉蓉就看见他被学校开除的公告，孔召去他家问了，说是因为得罪你，才被开除的。
我们今天来，是想替那小子求个情，请你高抬贵手。
我是这样考…”
“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鲁子轩正在酝酿回复话语，何雨水已经怒红眼眶，拍桌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