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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人影在视野的轮廓愈发的清晰起来,颀长挺拔的身姿,远远的就能感觉到男子身上散发出的熟悉气质,冰冷疏离地好像永远都无法靠近般,神秘莫测,不若靳斯宸那般的高高在上俯瞰天下,而是自然而然的淡出尘世。

纵使现在的苏安泠只是残留着少时的那些记忆,但她是真的觉得,这个宛若大哥哥般的男子,只要有他的出现,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镇定下来,格外安心。

“师兄。”

眼见着即墨奕抬手将挡住洞口的些许树枝给拂开,苏安泠忍不住惊喜地喊道,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着难言的光芒,好似敛尽了世间万物的光辉,耀眼地让人颇觉刺眼。

旁边的尘子封凝眉,眼中的危险气息宛若猎豹般显露,但又让理智给强硬隐藏了下去。

抬眼看向缓缓走进来的男子,尘子封的胸腔就像是被什么给堵了起来,闷闷地,郁结在一起,令他格外的憋屈。

他可以料到所有将会发生的情况,可千料万料,却偏偏棋差一招,没有想到这个原本他连想都未曾想过的武术指导竟然会在短短时间内找到他们。

隐蔽难找的地形,恶劣残酷的天气,还有他刻意制造出的危险境况,他本以为那些人只是会象征性的找找,最起码也得雨停了再说……

他也有想过靳斯宸的能力,甚至于那个看起来很不待见的谢初离的能力,但这里并非有人力物力就可以达到的,所以他没想到,这么点点时间里,竟然有人能够从那么复杂的丛林里找到他们的方位,如此的准确。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完全没有料想过的。

尽管,他是苏安泠所谓的大师兄。

听到苏安泠脆生生的喊声,即墨弈视线扫都未曾扫过,就直接落到了苏安泠的身上,他在原地停顿片刻,打量了下苏安泠现在的情况。

有些凌乱的衣服,此刻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活生生的人就那么坐在那里,眨着漂亮的眼睛惊奇地看着他,不如他最差的想法般,只余下一具死尸。

但……

那张脸。

满是伤痕的脸庞,尽管只有半边,但那受伤的半边脸却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伤口,甚至还能看到皮肉,尽管血已经不再流下,但看着却足够的触目惊心,就连即墨弈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很难想象那是怎样形成的伤口,可是足以肯定的是,如果再继续耽搁,那她的半张脸,肯定会毁了。

视线微微转移,即墨弈审视的目光扫向旁边的尘子封,很危险的视线,毫不留情地审视,似乎是要将对方看得个彻底,凌厉冰冷的视线宛若实质般将一点点的渗透进去,差点儿让本来神色冷静自然的尘子封破功。

“还能动吗?”即墨弈倏地收敛了冷眸的打量,转而凝神朝尘子封问道。

尘子封不太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就算现在浑身是伤,心底某种自尊心也不会让他回答“不能”。所以,他只能点了点头,应声道:“嗯。”

即墨弈神色淡淡地,仿佛得到这样的回答完全没有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般,直接道:“那好,跟我出去采草药。”

这样果断的话语落到耳里,尘子封还没有做出反应,倒是苏安泠的神情中有些尴尬,忍不住张口道:“师兄……”

她从尘子封和即墨弈的反应中都可以猜出自己现在这张脸的情况,可,现在外面的情况很危险,荒芜的丛林,到处都是杂乱的树木,外加天上还在打雷下雨,天又那么黑,现在他们要是走出去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事实上,她是真心觉得,这张脸并没有两条人命那么重要。

尽管,她也对脸上的伤,有些忧心。无论是谁,都没法放平心态地接受自己脸被毁了的事情,只是现在情况不同,她不能够只是为自己着想。

“你的伤需要及时治疗,”即墨弈冷冷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语,视线扫过尘子封,简短道,“我不会让他死的。”

这回答简直令苏安泠有些哭笑不得,纯净的眼神里藏着几分担忧,她张了张口,轻声问道:“那你呢?”

即墨弈负手,淡淡地回答,“我也不会死。”

简简单单的承诺,却莫名地让人信服,仿佛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那都是绝对能够办到的。

“你先烤干衣服。”即墨弈皱眉看着苏安泠那浑身湿透的衣服,似是随意地说完,便再度看向尘子封,“你跟我来。”

你跟我来……

听到这四个字,再看靳斯宸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的身影,尘子封郁结的心情好像被蹭的点了把火,怒气渐渐地在胸腔里弥漫,令他好不难受。

就即墨弈这居高临下的姿态,完全就将他当成个小厮了。

更让他憋屈的是,他还拿即墨弈没有任何办法。

“尘影帝,”苏安泠的声音忽地从他耳边响起,尘子封刚刚回看过去,就见到苏安泠那半边晚好的脸颊,干净而漂亮,水润的肌肤近乎透明,完美地就像是精心雕琢而成的。

心好像猛地坠落下去,尘子封忽然想起被他亲手毁掉的那半边脸,没来由的,好像……心里有点疼。

他有考虑过苏安泠的心情,向来被人称赞的漂亮容颜被毁掉,那将会怎样的心情。在这个以脸生存的娱乐圈里,一旦没有容貌,她只能退出娱乐圈,这条属于她的光彩道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他亲手毁灭,而之后,她甚至还会在众多嘲笑和鄙视的目光中生存下去。

但……

这是不可避免的。

苏安泠或许会很伤心很伤心,但他会尽其所能地对她好。

变软的心渐渐地僵硬起来,尘子封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后,就适当地露出疑惑的神色,去听苏安泠接下来的话语。

“注意安全,”粉嫩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宽慰的笑容,苏安泠有些俏皮地朝他眨眨眼,轻声道,“找不到没关系的,师兄人很好,他不会为难你的。还有……”

苏安泠苦恼的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次不要迷路了。”

“你……”苏安泠如此的话语倒是让尘子封着实有些心惊,他莫名地盯着眼前毫无低落情绪的女生,忍不住疑惑道,“你就不担心自己的脸吗?”

按理来说,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异样的反应,他无法想象苏安泠会为了自己容貌被毁而哭得撕心裂肺的场面,或者是发狂的形象,但,好歹,也应该会有些反应。

可,眼前的苏安泠,却安安静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像完全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般,平静的不可思议。甚至于,还会这般跟他开玩笑。

“还好,”苏安泠强忍着脸上的疼痛,脸毁不毁倒是次要的,眼下她是多希望半边脸是没有知觉了,强烈的疼痛令她恨不得伸手撕毁了这半边脸,但她说话时却仍旧和和缓缓地,“还有师兄呢,有点希望就好受多了。”

怎么可能不爱惜自己的脸,她本来就是靠着这张脸吃饭的。而且……失去这张脸,就算是心中的一个疤吧,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信心站在靳斯宸身边。

但,毕竟,这不是绝望。

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只要她还没有被人肯定的告知——你的脸没救了,她都会抱有侥幸心理。所以此刻,她只会将更多的心思放到自己身体的疼痛上,而不是去担心那还无法预知的结果。

尘子封看了她良久,过了会才站起身,低眸去看苏安泠的时候,眸色温柔,他低低地开口,“你好好照顾自己,冷就多添点柴火。”

“嗯。”苏安泠点了点头,但晃动的动作似是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她顿时直吸气,但嘴里还是念叨着回答,“我会注意的……”

忍不住抬手想去摸摸苏安泠还有些湿的发丝,可手抬到半途就倏地停下,尘子封深深地看了眼疼的眼泪汪汪的苏安泠,终究还是就这么转身离开。

即墨弈和尘子封都相继离开,阴森的山洞里就只剩下苏安泠一个,安静地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跟外面的雨声交错在一起,很快就被淹没。唯有偶尔爆炸的火苗在乱窜着,好像提醒着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愣愣地看了会儿山洞外的情况,苏安泠最后叹了口气后,才偏移视线去看身旁不远处的火堆,火苗已经有减少的趋势了,她随手抽了几根木柴放上去,尽量让它不要熄灭后,才开始脱自己的外衫。

因为是古装,而且以丝纱为主,就算是浸了水也不会太重,也为了拍戏的时候方便。不过苏安泠也只是脱下了外衫放到火边烤着,只是整个人离火堆更近了点儿而已。

浑身都在疼痛,苏安泠稍稍掀起手臂上的衣袖看了看,就见到不少青紫的瘀伤,倒也不算是严重,仔细检查了下身上的其它地方,除了还在火烧火辣地提醒她伤势的脸颊后,就只有脚腕的扭伤了。

这只脚在半年内扭伤了三次,这次应该是旧病复发,因为曾经受过伤,苏安泠也曾对这类扭伤有过些了解,以便遇到这种问题是能够自己进行判断。

困难地将鞋子脱下来,苏安泠忍不住有些好笑的想着,她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了。不过早知道自己这辈子这么多灾多难,她上辈子肯定得好好跟楚风连学习下医学方面的知识,免得纵使吊着口气看着那些病痛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在心里纠结着,苏安泠大概查看了下脚腕上的伤势,有些肿,虽然挺疼的,但应该没有伤及肌腱,咬着牙站起来应该没多大问题。

外面的雨水淅淅沥沥的,但好像变小了些,苏安泠耳边的声音变得愈发的宁静起来,好像,完全寻不到任何人间的声响。

*

夜,愈发地深沉。

在这个小山村内发生的事情,总是在这块小地方产生了极大的轰动和反响,引发了几乎全村人的动员,但却没有传播得太远。

本来就近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网络信息极不发达,而几乎普遍了的手机电话也因为这场暴风雨,要么路线出了问题,要么手机信号几乎为零,完全无法与外界沟通。所以,就算苏安泠和尘子封坠崖、神秘男子用轻功下崖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将近一天,外界的人也鲜少得知。

崎岖的山路上,雨水冲击着不平的地面,填充着所有不平的小坑,没有路灯的山路才刚刚入夜就陷入了死寂的黑暗中。

有属于车辆的远光灯打了过来,刺眼的光线照射在水坑上,反射着极亮的光芒,细雨落在水面上,溅起了细小的水花,再度溅落之际荡起无尽的涟漪,一*地扩散开去,宛若自然的虚拟春花。

很快,洒落的灯光愈发的明亮,疾驰而过的车轮几乎飘着水坑而过,眨眼给平静的水坑带来剧烈的动荡,可在车轮过去后,四处飞溅的雨水又渐渐地聚集,很快就将半干的水坑再度填满。

黑色的跑车上,刚刚经历过近一百八十度转弯外加极速漂移的谢隐树,紧紧地抓住副驾驶位置上的安全带,他有些恍惚地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景物,有些不敢置信地眨着自己的眼睛。

直到过了好几秒后,谢隐树才将自己紧张的情绪给放松了下来,绷紧的弦被他根根地硬扯断。

如果是在第一个惊险的弯道以两百码的速度顺利通过的话,那之后连续不断的弯道和生死关头,在谢隐树看来,也不算什么了。

他确实没有见到过这种车技,看着前面那几乎全是弯道的道路,谢隐树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毛。早些时候就听人说起,进入砚台村的道路很危险,这里的路都是从半山腰里挖出来的,本来山脉就很复杂,弯弯曲曲的,山腰挖出来的路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加上这里的海拔本来就高,想要大规模的去挖路绝对是大工程。这里那么偏僻,以现在国家的能力来看,基本是不可能的。

听说寻常人从这里过去几乎要将速度控制在十码一下,而对于他这种在坦克装甲车上锻炼过的来说,顶多也就是七八十码左右,要是上了一百码,估计不到二十秒就得到悬崖下的水沟里去找他了。

等着适应了这样的速度和惊险,谢隐树这个闲不住的主觉得挺无聊的,便将注意力转向了正在开车的靳斯宸。

这个男人从他见到开始就一直处于这种生人勿进的状态,当初将车子要是递给他的小哥都差点儿吓得腿软,路上也没见他开口说过任何话,谁都可以理解他担心苏安泠,但……谢隐树是真心觉得,有即墨弈在就不存在苏安泠会死的问题。

“听歌吗?”谢隐树活动了下手腕,有些试探地看这靳斯宸,脸上笑容格外的和煦,就差没到童叟无欺的程度了。

靳斯宸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他,完全当他是空气。

没有等到回应的谢隐树,也就全让当做他同意了,活动了下手腕后就直接开了音乐。

只是……

“书本上洒落的尘埃,浸染着千年岁月的悲哀……”

刚刚打开,就听到苏安泠的声音,悲伤而哀怨的音乐迎面而来,好像连情绪都浸染了浓重的忧伤。

呃,谢隐树心里感叹一声,立即将音乐给关了,可不等他再直起身来,就感觉到靳斯宸方向飘过来的冷冷警告的视线。

自知这目光的威慑力,谢隐树死撑着就当没有看到,转而坐直了身子。

作为个军人,他坐的姿态都无比的端正,腰杆直如松,就像是铁打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弯曲。连音乐都是苏安泠的,谢隐树只觉得这下更是无聊了,他懒洋洋地看向窗外的风景,全是生长茂盛的树木草丛,在黑暗的夜空下,好像是铺上了层暗光,完全见不到其原本的颜色。

谢隐树之所以会出现在靳斯宸的车上,其实巧合还比较多。他前几天正好被分配到这个地区来办事,可上午忽然就接到了苏洪泉的电话,说是苏安泠在砚台村拍戏,可没想掉落山崖生死未知,苏洪泉一时半会儿赶不过去,就让他赶过去看情况。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消息都没有就不要回来了!

谢隐树深知苏安泠在苏洪泉心里是什么地位,当下哪里还敢停顿,直接就去当地的军区首长那里请假了。但没等他出发,就再次得到苏洪泉的消息,说是让他去机场搭个顺风车,速度会快点儿。

当时谢隐树还觉得纳闷,他自己开车还可以不绕远路,怎么就慢了,可刚上车就见识到了靳斯宸的车速,立即就没有任何的疑惑了。

心中思绪远飘着,前方的道路不知何时多出了道光亮,隐隐约约地从山的另一头散射出来,但在漆黑的夜空里却格外的明显。

“快到了。”谢隐树眉头一扬,偏头朝驾驶位置上的男子说道。

本来谢隐树只是想提醒靳斯宸,很快就要到了,他的速度可以适当地放慢一点儿,可却没有想到,他话音还没有落下,对方的速度就猛地加快,那让人想崩溃的速度彻底地让谢隐树将口血水咽了下去,他在密切关注着外面道路的情况下,忍不住朝靳斯宸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

得,他服了。

在抵达山头的顶峰后,道路就平稳了许多,可靳斯宸的速度却明显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就连谢隐树看着都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身为一名五好青年革命战士,他那么多子弹雨中都闯过来了,要是就这么冤死在这辆倒霉的车上,他得有多悲催啊!

最后两个烈士都拿不到!

猛地,眼前忽然出现个大拐弯,谢隐树彻底地放弃了脑海中仅有的活动,将自己的心率降到最低,眼睁睁看着奇迹的到来。

沉稳地开车的靳斯宸,完全没有减速的迹象,直到最后还踩在油门上,直到接近弯道中央的时候才猛地打了方向盘。副驾驶位置上的谢隐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往旁边上移,好像整个人都漂浮在空中似的,直接往靳斯宸的方向倒去,好在他紧紧地抓住才没有真的倒在靳斯宸身上。

车几乎半边都飞了起来,只留下左边的两个轮胎跟地面摩擦着,如果镜头慢放甚至可以看到那轮胎跟地面接触的角度是有多惊险,可实际上那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

肉眼只能见到辆黑色的车子猛地半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半个优美的弧度,转过弯之后就顺利地恢复原状,就好像是场漂亮成功的演出,如此惊险而优雅,足以看得人站起身来热烈鼓掌。

但,见识到这场惊险奇迹的天地,只是用更大的雨水来迎接。

砰砰砰的,忽然变大了的雨水砸在车玻璃上,溅起巨大的响声。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谢隐树横了靳斯宸一眼,瞧瞧,老天都看不得你这逆天的车技了。

“到了。”埋怨完的谢隐树余光瞥到灯光之下大堆的人群,好看的眉眼闪过抹喜悦之色,他忍不住开口。

但,一路上将他忽略到底的靳斯宸,仍旧没有听他的话。

而道路上面,正在冒雨铲除泥土的两拨人忽然感觉到阵强烈的灯光直朝他们而来,可下一刻远光灯却熄灭了。他们下意识地往车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到一辆黑色的跑车以想象不到的速度猛地冲了过来,那似是咆哮的气势瞬间吓得他们不敢动弹,心下仿佛埋了无数的地雷,只等着车子冲过来横扫千军的时候齐齐的炸响。

天哪,哪来不要命的疯子,看到这么多的人还不停车?!

出乎意料之外的,跑车在靠近最前面一个列兵的面前,猛地停了下来,人们全部能够听到那强大的摩擦声。

有些刺耳,但格外的舒心。

得知自己还没有被撞死的消息,谢隐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可,惊魂未定的他,才刚刚跳下车,就见到大批的人猛地站直了身子,那严肃而紧张的气氛呼呼地迎面刮了过来,令他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敬礼!”

“领导好!”

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山谷砸出铿锵有力的回应,宛若钢蹦般,一砸一个响,靠得近一些的差点儿没被这群人的声音吼得震耳欲聋。

看着那群朝自己敬礼的同胞们,谢隐树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换了个样,他的脸色渐渐地严肃起来,绷直了身子给在场所有的军人行了个礼,带着属于他们军人的敬意,他张了张口,强有力的声音突破了这层雨幕,“兄弟们,辛苦了!”

谢隐树盯着秘密的头衔来到地方军区,纵使肩膀上只有个两杠一星,但在这些列兵的眼里却成了截然不同的存在。不是他的军衔,而是他来到这里的身份,只有上面几个人知道他真实情况,如此的隐藏,可传下来就成了神秘莫测的存在。

刚刚下车的靳斯宸,刚刚顿住就听到这般响亮的声音,他眉头轻轻挑起,视线一个个地在那些经历的士兵身上扫过,最后停顿在谢隐树的身上,随后又倏地收了回来,整个过程都很短,好像只是随意瞥了眼而已。而事实上,他也没有那么多闲心去看这种场面。

视线往面前的泥石流事发地看了过去,灯光打得很亮,但眼前爆发的泥石流只是被照亮了小部分,大量的泥沙和石头从山上滑落下来,数十米的道路全部被掩盖,山下不少的土地也被淹没。来到这里帮忙处理道路的两拨人合起来有数百人,可经过一个下午的努力,却也只是处理了大半的道路,以现在这状况完全过不去。

“还要多久?”靳斯宸凝眉,带有实质性杀伤力的目光扫到带头工作的男子身上,凌厉宛若冷武器的刀锋,冷冽而危险。

早已看到靳斯宸,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的男子被忽然喊住,额角的冷汗没来由地就冒了出来,他盯着强大的压力,步履艰难地走了过去,硬着头皮地回答道:“现在天色太暗,处理起来还有些问题,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清晨才能够通过。”

“有其他的路吗?”

再次面临着难以回答的问题,男子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心惊胆战地回答道:“没有。”

说着,男子的声音又稍稍一顿,解释着,“这里都是荒山,荒无人烟的,就这一条路……当然也可以爬山过去,但这下雨天的,太危险了,而且爬山的路要绕上两三倍,要比我们开通这条路才要浪费时间。”

总而言之,殿下大人您老就不要想着这种危险的事了,他要真把你给放走了,那他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

两人三言两语的对话,倏地吸引了那批军人战士们的注意力,他们纷纷将视线投射过来,借助人工灯光可以勉强看清站在背阴处的男子身影,冷酷的气息隔着几米远都能够清晰地传递过来,一下下地好像在敲打他们的心房,让人不自觉地产生敬畏之心。

他们就算是鲜少跟外界联系的军人,但从小就出现在屏幕前陪伴着他们长大的靳斯宸,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年龄,每个人都知道“靳斯宸”这个名字。他们就算再如何血性、再如何勇猛,都是肉做的心,也总是会有些柔软的地方,偶尔也会认识下外界的明星,而且会因为对方的品格和魅力,很自然地去关注和崇拜。

眼下真真切切地见到这个只能在屏幕中男子,心中皆是猛地一阵。

他们只是接到上级命令,以最快的速度铲除这里的泥石流,但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说是靳斯宸靳殿下会来到这里。

此刻的靳斯宸可没有心思去顾忌他们,眉头一皱,就朝面前的男子道,“给我纸笔。”说完,也不顾对方的以后,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蓝雨的电话,“把附近的地形发给我。”

没有多少时间耽搁,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苏安泠,否则……他放心不下。

跟苏安泠的联系方式几乎彻底断绝,手机自然是打不通的,可他们的手链和手机竟然也无法获得联系,靳斯宸没法去想最坏的打算,甚至都不敢去想苏安泠现在的情况,只是尽量地去想如何找到她,在她没有面临更加危险的局面时,找到她。

他坚信,她还活着。

“好,好,”男子忙不迭地点头,穿着雨衣的他在交代完身边的人之后,才意识到靳斯宸此刻正在淋着雨,黑色的外套已经被淋得湿透,他又忙活着让人干净拿伞拿雨衣来,然后才继续凑过去。

看着靳斯宸那冷峻的脸色,男子有些艰难道:“殿下,是这样的,基本上每年这个时候砚台村都会爆发洪水,今年的情况好像来得有些早,天气预报也时常有些问题……所以,我们不能保证这雨究竟会下多久,但如果继续下下去,明天早上砚台村外面的河肯定涨水了,可能……过不去。”

男子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但以他的经验来看,这场雨怕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停下来。

本来就是雨水充沛的时节,而那砚台村也是个“聚水宝地”,几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大幅度地涨水,虽然谁都说那里的风水不错,可就是太靠近水源了,雨季的时候特容易涨水。加上那边设施比较落后,一条木桥都不知道搭了多少年了,每次涨水的时候没有被冲走还能够坚持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但只要稍稍涨水,那绝对就会被淹了,走不过去。

而,想要从这座山去砚台村所在的那座山,就必须跨过那条桥。

“先做你的事。”刚刚听完男子犹豫的话,靳斯宸的冷眼刀子就扫了过去,刀刀砍在对方的面临,差点儿没有吓得对方当场摔倒。

“哦。”男子老老实实地应声,可心里却别提多委屈了。

他这不是率先提个醒么,免得明早到那里的时候忽然看到那么大的洪水,这位一不小心把火气转移到他们身上……好吧,他好像,还是为了自己。

这注定是忙碌的一个晚上。

这天晚上,靳斯宸将附近的地形全部分析了一遍,找出了最为恰当的路线进行挖掘和开辟,为了避免浪费时间道路开的不是多大,只是允许一辆车子通行。而无法出谋划策的谢隐树,却在他的指挥下,成为了最为合格的劳动力,无怨无悔地劳作了整整六个小时。

这天晚上,在崖底寻找草药即墨弈和尘子封,直到黎明前夕才回到山洞内,不知从哪儿采来了大堆的草药,刚刚回来后连一秒钟都没有歇息,就给苏安泠开始磨药、敷药、换药。几乎马不停歇地,直到换了将近六次之后,才算是初步的停下来。

等两人歇息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只是外面的光线仍旧灰蒙蒙的,好似永远也流不尽的雨水连续不断地洒落下来,淅淅沥沥的响声持续不断地通过人的耳膜,好似永不停歇的乐章,听得人再宁静的心情都变得浮躁起来。

而,暂时窝在这个洞口的苏安泠等人也发现,雨水已经渐渐地蔓延到山洞里来了。

也就是在这样潮湿的清晨里,冒着雨在森林里几乎找了一天一夜的牧诗婉和路云筠,已经彻底地陷入了绝望中。

偌大的深林,她们根本就无法找到前往山崖下面的道路。一遍一遍地来到原地,在折腾了快二十个小时候,她们也快处于崩溃的边缘。

“别找了!”再次来到原地的牧诗婉,看着倔强地继续往前行的路云筠,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行动,她的声音偏向于冷静,“我们的体力都耗费的差不多了,听我的,先回去。”

就算她们再如何强悍,也只是两个女的,体质本来就偏弱。那些村民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们,在昨晚天黑前就全部放弃了。

不是他们铁石心肠,也不是他们受不得苦,而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尤其是天黑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掉落到某个陷阱里,丢掉性命。更何况,从那么高的山崖下摔下来,就算不死也会成为个半残废,而且还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待了那么久,有口喘气的也会被磨光了。

没办法,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唯有牧诗婉和路云筠两人,还在一次次的迷路中找下去。可,这都快一天一夜了,就连牧诗婉,也失去了信心。

没救了……

下了一晚的雨,他们这些健全的人况且受不了,更何况是那几个一定会受伤的……

“再找找,”张了张口,路云筠的声音变得无比的嘶哑难听,整整喊了一个晚上的名字,她的嗓子早就毁了,可那双涣散的眼睛却渐渐地集聚了点点坚定,她的神色无比的哀伤而绝望,“我们要是不找,她就真的活不了了。”

她。

路云筠只是在乎苏安泠的生死。

说到底,这世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一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算是她路云筠手上,都沾过鲜血。

可,苏安泠不一样。她就是没法看到苏安泠被放弃的情景,这一夜她无数次想过放弃,是真的不想找了,毕竟苏安泠跟她的交往也不算太深,两人甚至都没有认真地交谈过一次,可,无论如何她都下不了决心去放弃苏安泠。

牧诗婉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路云筠手腕上火热的温度,跟外界的温度相比彻底呈现出个极差,她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你发烧了你知道吗,你再这样找下去就是陪她一起死!”

“死就……”路云筠缓缓开口,但才吐出两个字,整个人就像是没有任何的支撑了般,忽的无力地倒了下去,吓得牧诗婉下意识地去接住她。

“路云筠?!你醒醒!”

……

与此同时,砚台村外的大河。

波涛汹涌的河水在翻滚着,仿若巨浪激荡,一股股地冲向岸边,黄色的泥沙被席卷起来,将曾经清澈干净的水染成了土黄,就像是被搅浑了的泥水。近乎三米的河堤都被河水淹没,河岸两边正生长得良好的庄稼全部被摧毁,每次有波洪水扫过,都会将种植没多久的幼苗给击倒,有些再也爬不起来。

靳斯宸和谢隐树等人就站在对面的河岸边,一群人脸上的神色都无比的严肃。

不出所料,这里的木桥已经被彻底的淹没了,但这次那座大桥没有那么幸运,木栏被冲击的丁点不剩,余下的桥桩也摇摇欲坠的,好像随时都会被拔地而起,等洪水退散后应该会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管事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站在靳斯宸身边,那脸色别提多纠结了,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殿下,要不,等洪水小点儿再过去?”

如此大的洪水,加上连桥都不剩了,他还真的找不到其他的办法去对面。

然,他才刚刚问话,旁边的靳斯宸已经将外套给脱了下来,黑色的外套脱手而出,在空中随着寒风轻轻地飘荡了几下,但在它落地的那刻,它的主人已经以标准的姿势入了水,连水花都没有溅起多少。

“殿下!”男子被眼前的场景惊吓到,忍不住高呼了一声。

然而,下一刻,旁边又倏地响起了“扑通”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再度目瞪口呆。

“少校!”

随着几位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们的呼声,刚才就站在不远处的谢隐树也没了人影,只余下附近洒落的件外套。

在场所有人紧张地看向水面,水流喘急,河浪汹涌,目之所及全部被黄水所掩盖,哪里还看得到落水的两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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