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未化，外面又刮起了极寒的风。
凛冽的冬风打着纱窗，呜呜咽咽的像是凄凉的哭声。
有些话沈泊明本是不想说的。
可是想到他们说沈清宜不想活了，又联想到裴慎之的那一席话，他即便明知裴慎之今日邀他喝茶时说的话存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他也还是看着秦淑娴等人，将自己心里头的担忧说出了口。
沈泊明毛中泛起一丝忧色，“娘，沈清宜她……她是不是心里头有人？”
秦淑娴听到他这句话，险些快把自己给吓死，“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什么叫你妹妹是不是心里头有人？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仔细传出去坏了你妹妹的名声。”
沈泊明心说沈清宜这么个个人，她又是那样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名声再让他坏了。
不过心中吐槽归吐槽，他反倒也没有这么缺心眼的讲实话说出口。
他只是看着秦淑娴，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娘，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是记挂这些的时候吗？”
“到底是她的命重要还是什么莫须有的名声重要？”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沈云絮都是用那种十分古怪又稀奇的目光看着他。
真是奇了啊！
那什么名声没有命重要的话，居然是沈泊明这么个迂腐的老顽固说出口的。
果真是午时三刻阎王爷现身，大白天见鬼了。
虽觉得是大白天见鬼了，但沈云絮还是皱着眉头看他，“大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样的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清宜心里没有事呢么乱七八糟的人，她就是喜欢江离，她亲口和我说的，这辈子她非江离不嫁。”
“她说你就信？”沈玉堂有些无语地看了沈云絮一眼，“你放心好了，清宜喜欢谁都不活喜欢江离。”
沈泊明看了说这句话的沈玉堂一眼，“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不会喜欢江离？”
沈玉堂只是看着墙上挂着的话。
他眼睑微垂，“没什么，就是知道江离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罢了。”
“她倒是喜欢温润如玉的人，自小就喜欢着样的人。”
沈云絮还以为他有什么科学依据。
结果就这。
眼下的沈清宜，可早就不是上一世那个沈清宜了。
沈云絮嘴角勾起一抹笑，“二哥，人的喜欢是会变的。”
“何况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从来都是拒绝不喜欢的人的借口。人在没有遇见自己真真的喜欢的人之前，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何种人的。”
“有时候碰见的喜欢的那个人，与自己理想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情况屡见不鲜。”
理想型这三个字，还是她从话本子里学的。
以前她对这种话嗤之以鼻。
然而现在却觉得，似乎是她自己闭目塞听。
沈泊明听她这么说，倒是看了她一眼，“你最近是不是看什么时兴的话本子了？”
沈云絮微微扬眉，“二哥既然这么问，是不是你也看了？”
沈泊明倒是点点头，“嗯，哪本书也不时毫无可取之处，闲来无事便看了。”
沈泊明觉得写那个话本子的人，定然是一位隐士高人。
或者是一位曾经位高权重现如今告老还乡的贤臣。
在闲来无事之时写出来消遣时光。
若是有机会，能知道这个写话本子的人姓甚名谁，他定然是要好好结交一番的。
沈玉堂皱起眉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谈论一些有的没的。”
沈泊明收敛起了神色，恢复到了之前表情有些凝重的模样，“倘若沈清宜真喜欢江离，而如你们所说，江离也喜欢沈清宜，那为何沈清宜还会想不开还会不想活？”
沈泊明这个人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沈清宜先前见都没见过江离几次，再加上江离名声在外，寻常姑娘家躲她还来不及。
沈清宜又不是脑子抽了，她喜欢谁不好怎么会喜欢江离？仟仟尛哾
沈云絮沉默了。
这也是她一直觉得奇怪地地方。
这一点确实无论怎么看，都是有些说不通的。
她就这么看着沈泊明，“那依大哥之见，沈清宜为何会如此？”
秦淑娴也将目光落在了沈泊明身上。
沈玉堂表情虽是淡淡的，但也想知道自己这位大哥能有什么特别的见解。
沈泊明拧着眉，想起先前裴慎之说过的话，眼神不由得更加深邃。
他眸光微凝，侧头去看秦淑娴，“母亲，您和父亲先前是不是想过要将清宜嫁给裴慎之？”
裴慎之这个名字一出，沈云絮猝然抬眸，十指深深陷进掌心。
掌心被她掐的有些红，她似乎也疼而不自知，就这么看着沈泊明，听他提起这个她最憎恨的人。
沈泊明淡淡地道：“是还是不是？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秦淑娴拧紧了眉头，“先前我和你爹却是有这样的打算，可是泊明，你是怎么知道的？”
总不能是沈清宜告诉他的吧。
这俩人看着，倒也未曾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沈泊明眉头紧拧。
像是浓墨的夜色，更像是清寒的雪，“母亲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您只需要告诉我，这件事裴慎之知不知道就成。”
秦淑娴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你都知道了，莫非我会不明白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想来是慎之那孩子说的吧？”
沈泊明看着她，短促地回了一个字，“是。”
秦淑娴的眼神就愈发有些叹息，“我知道这孩子是喜欢清宜的，赐婚的那日，我和你爹同他把话说清楚，他当时说……”
秦淑娴的思绪陷入回忆。
当时裴慎之脸上依旧挂着温润如玉的笑。
——既然这婚事是皇上赐的，便也是没有办法，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是我和清宜妹妹没有缘无分。
——伯父伯母不需要安慰我，我这边都好，既做不成夫妻，我以后将她当妹妹看也就是了，我只希望清宜一切都好。
他当时脸上带着笑，可是眼睛里的落寞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秦淑娴在当时甚至能看见他唇边的苦涩。
当时她心中无比叹息，为这有缘无份的二人感到遗憾难过。
甚至在想清宜没和他在一起，是沈清宜没有福气。
眼下沈泊明提起裴慎之的名字，秦淑娴难免心情就会有些复杂。
“都这么久了，慎之这孩子还是放不下啊吗？泊明，你今日是不是见着慎之了？你该劝劝他的。”
“你该劝他放下。”